4月11日 星期四
說來真讓人難過,母親竟惡化得如此迅速。以為自己心理準備很充份,可以灑脫面對母親的任狀況。並不然!──幾次聽Frank敍述母親已不『認識』他,幾次鼻酸掉淚。Frank──她最倚重的長子,她居然在兒子照顧整夜後對父親說:『這小兄弟人真好,對我好極了,你該學學人家。』並對兒子合十一揖客氣道:『謝謝你啊,小兄弟!』。
早上母親趁父親在整理小院子,下巴往外一抬,皺著鼻子跟我告父親的狀:『那人好壞,壞透了』。 『哦?他怎麼了?』 『他罵我,對我好凶好凶,是壞人!』(註:父親懶得筆談,總是大聲跟老伴講話,看在耳聾的母親眼中就像指著她責罵。) 『妳做了什麼他罵妳?』 『我怎麼知道?』母親不屑的嘟囔道:『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母親每『鬧』過一次,體力就更差些,失憶也更嚴重些。以下是昨夜母親自己不睡把兒子吵醒後,母子的對談紀錄。這對大弟的傷痛和無奈已非筆墨能形容。Frank特將筆記交給我,我稍加整理如下:
04/11 03:20 (母親認為身邊陪她睡的是另有他人)
母親將Frank雙眼眼皮用手指硬“撐”開:『你沒睡吧?醒了吧?那跟我聊聊天嘛,反正你也睡不著。』 『妳要聊什麼?』 『我不知道啊,你說個故事來聽聽吧!』Frank表示沒有故事,母親就自己講了個有關狗的故事,其實她已累了,有些意識不清的『請教』Frank尊姓大名。
『我是×××就是妳兒子呀,妳有兩個兒子,妳很有福氣。』 『咦?怎麼這樣湊巧,你跟我兒子同名同姓。』 『不是湊巧,我就是×××也是妳兒子。不是同名同姓。』 『怎麼會?我沒跟兩個兒子失散過呀?』 『我跟弟弟一直在妳身邊,我弟弟叫×××,姐姐叫×××,我們都是妳養大的。』 『這真奇怪,你們跟我兒子全都同名同姓。我沒記得丟過小孩呀!』 『妳沒丟過小孩,我從小就跟妳在一起,是妳養大的,我是×××是妳兒子。』 『真地是我兒子?跟我兒子同名同姓?奇怪,你們怎麼會失散,叫人偷走了呢?』 『我就是妳兒子,妳是我媽媽,我們沒失散過,我一直是妳兒子。』 『你是我兒子?你怎麼不早說呢!』 『我是妳生的妳養大的,妳叫我怎麼早告訴妳!』 『你是我兒子,我是你媽媽,我們好親近,你以後就叫我媽媽好了,你叫什麼名字?』
04:00(大約是更累了,胡言亂語更嚴重。將談話對象當做了另有他人。)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我媽媽叫×××,和妳完全一樣,妳就是我媽媽。』 『我是你媽媽?我沒丟過小孩呀!』 『妳沒丟過小孩,我就是妳小孩。我今年51歲,妳已經82歲了。』 『你怎麼不早說呢?你沒跟我兒子失散?』 『妳迷糊了。我是你養大的親生兒子,我就是妳兒子,怎麼早告訴妳?』 『那你怎麼現在才知道,怎麼現在才告訴我?你一直在我身教人偷了去?』 『我從小在妳身邊,沒被人偷走。』 『你們怎麼會失散的,叫人偷了走?』 『我們倆個是同一人,我叫×××是妳兒子,妳沒丟過小孩。』 『奇怪------』 『現在四點了,我要睡覺了。』 伸手為Frank塞好被子:『睡吧,我的兒子,媽媽也要睡了,傑森。』 【傑森是我小弟的名字------】
Frank中午離開後,母親便未『正常』過。直吵鬧著『我快死了』『我就要死了,真地,我不騙妳。』,然後吵著要求走走走……。不讓她走,不是全身發抖就是使勁想去撞什麼『死』給妳看……
『我要死了』『我就快死了』──昏亂中說了整天!晚餐後藥被小J強餵下--母親說不能吃,吃了會死。小J硬要她吃,結果她說:『好吧,我就死給你看』“搶”過藥丸一粒嚼碎“賭氣”吞下。今夜小J陪老爺『值夜』。回家休息前母親仍未『清醒』。
媽,即使是為了妳自己,我希望妳有個好夢-----再不然,一夜無夢也好!
(note:上午11點和大弟為母親灌腸大便,十分順利。三餐正常。蜜水三次白水三次──量都不多。腸子蠕動劑只吃了一次。晚餐後藥被小J強餵下--母親說不能吃,吃了會死。小J硬要她吃,結果她說:『好吧,我就死給你看』)
【墨綠提醒:家中有上60歲的老人家,可試作簡單測驗是否有“老人失智”現象--將三樣完全風馬牛不相關的東西請老人家照念~例﹕獅子、火車、皮包。另﹕注意個性是否改變過大。例:原先溫和的現在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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