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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2/20 15:55:44瀏覽770|回應0|推薦8 | |
一直沒特別留意自己幹嘛留著這副眼鏡。 它始終在檯上子的老位置,我動都沒動過它。頂多,偶爾瞄到時,覺得鏡片灰濛濛的,下意識會拿起來找塊布裡裡外外拭淨,再放回。 它是母親最後一次來紐西蘭住時,她亂發脾氣吵著要『回家』,匆匆返臺忘了帶回去的。那次回去不久,我們逐漸發現她身心出了大問題,接著大家終於明白她老人家靈魂已迷失。每天,她脾氣變來變去的狂暴。同時,記憶一點一點錯亂。 她找過這副看書專用老花眼鏡。但因為還有另一副備用,不久,她就忘了這副伴了她十來年的眼鏡;如同她忘了她的子女、老朋友。 她什麼都忘了只記得「老伴」時,當我回到紐西蘭家中看到大沙發旁小几上的眼鏡,覺得也不必專程拿回臺灣還她了。眼鏡隨手擱到檯子上,清空小茶几放上我的書。 離了主人的老花眼鏡在地球南端一留數年,它再也沒機會為主人打開視野悠遊書海。 這次回來,再見這副眼鏡,睹物思人,依稀仍能看到母親戴著它坐在大沙發中回頭整理四、五個頂著腰背的抱枕、戴著它專心看著傳記文學、拿下它仔細擦拭再端端正正放好…… 我甚至看見她戴著這副老花鏡一針針縫補毛襪的模樣。 母親怕冷,紐西蘭的盛夏時分她也穿著我在臺灣時買給她的混紡毛襪。這種襪子裡層毛絨絨的穿著很舒服,她很喜歡,天天穿,腳跟處常破。老人家惜物捨不得丟,說用線縫縫還能穿。於是,我常看見她低著頭專心的縫補襪子。 這幾天威靈頓下雨,還吹著帶冰氣的南極風,氣温一下子降到C14度,夏天成了冬天。去抽屜找毛襪穿,看到了原先放母親內衣、襪的小抽屜中留下的幾雙毛襪。順手拿起一雙,訝於女紅細心的老人家襪底的縫工之粗劣……這不是我熟悉的母親女紅針腳。 原來,母親最後住在這兒時,腦子其實已亂了。 我將母親親手縫補過的襪子取出,穿好,很暖和。 母親的老朋友——這副老花眼鏡,此次我就帶回臺灣放在母親照片前吧。分開五年,她們,也該重逢了。 20071220 NZ,Wellingt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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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