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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2/26 09:08:49瀏覽160|回應0|推薦3 | |
4月1日 星期一 一直在想~兒子和孫輩對母親的狀況有無關聯? 上午都還好,但扶她上床休息時,她帶些困惑『我跟妳說啊~』見我沒應聲,她又說一遍。我將腦袋伸到她眼前揚揚眉以示『在聽勒!』困惑不解中微帶倦意:『我跟妳說啊~昨晚我好像做了個夢,夢到大家都回來了呢,我們在一起吃大餐。』莫非昨天的日子對她來說太美好--美好的事只能在夢中擁有? 在小客廳中,坐在小凳子上輕輕為她按摩手腳,突聞一直望著院子鐵門的母親喃喃道:『為什麼都沒人從那道門進來呢?』 『我不是人嗎?』 『妳不算,妳等於是住在這兒。』 『那他呢?』我指指父親。 『他例外。』說著還像搧開什麼似的揮揮手。 總之老太太的心深處就是要兒子~這已成執念!父親去做腰背復健的一個半小時,她一個勁的死盯著院子門,幾次念著『我就想著,那門突然開了,噗隆噗隆進來一群人----就跟昨天一樣』。 隔不久又念道:『我一直一直看著那門,緊也沒人進來-----好無聊啊----』受不了她飽含濃濃失落的語氣,我走去關上通往院子的客廳門,母親大呼:『別關別關!』我回頭看她,她期盼的看看我又瞪向鐵門:『不能關門!開著還有點希望,關上就什麼都沒有了!』於是,我也陪老人家呆呆的望著不可能有『人』進來的大門。直到下一句『昨天好快樂,今天好失望啊!』忍著心酸把她『拖』起來上床為她按摩--母親,妳到底要我如何才好呢?! 小J下午兩點接班,讓我睡了個舒服午睡,並泡了壺香噴噴的烏龍茶好好享受了兩杯,這便是今日最後悠哉的一小時了。 5點到母親家,小J無奈又疲倦:「從妳離開到現在,我沒停止過。」小J在為姥姥『拍』背--聽來聲音很大的那種連續的『啪啪啪啪』--不能停一秒、不能慢、更不能有氣無力~否則立刻大呼小叫『喘不上氣來了』『不行了,不行了』~叫聲淒厲,由不得你不加把勁。 我要小J一旁休息我來換手。不行!小J在她視線範圍內看電視、上網,她立刻嘶啞哀號:『不行不行,我要小J!小J你快來啊,快來救救我!』『我不行了,上不來氣了,你快來!小J!小J!小~~~J,你聽到沒呀~』--如此令人心慌的哀叫重覆再三。我要兒子躲到廚房或別間休息。不狠些不行,一定得換人拍背!接下來可不是好玩的。母親見求救半天小J都未回應,最後人居然不見了,這怎麼行!接下來的詞彙,是我一輩子都料不到會出自母親之口的:『小J你這死孩子,你混蛋-救命啊~救命啊~小J,你見死不救啊~』『小J你快來救我呀!你見死不救,不得好死』接著更變本加厲:『你真地不來救我呀~死小J、臭小J、混蛋~你好狠呀~好狠的心呀~你不得好死!』--------一 老中青三代伺候老太太一人~精疲力盡,全部陣亡!!! 『喘不上氣來』『不能呼吸了』--這兩個句子成了我和小J的夢魘。父親心緒不寧的處理我們三人晚餐,輪流吃飯好分批去『拍』啞著嗓子哀叫『喘不上氣』的母親背部。七點,與其三人耗著不如叫累壞的小J回家。與父親伺候了老太太小號,給洗了澡~趁她舒服以為可以餵藥。吞不下,重覆『吐痰』不知幾次。先後花了一個多小時在『嗆咳』和『吐痰』中餵下兩粒藥。不肯入睡。不斷重覆起來坐下、起床下床動作。11點半父親投降,終於上床去睡。 半哄半責備的弄她小睡(一兩分鐘)了幾次。 12點開始,每5分鐘她要去『尿尿』一次。第五次,我已快哭出來--好不容易『拖』她面牆睡好,她立即掙扎要起來『不行了,要尿尿』,費了半天勁弄下床牽到廁所,才為她脫下內褲,吃力的抱扶她坐上馬桶~她又不安份了------小J凌晨12點20由昏睡中醒來,打電話確認我還在老爺家,允諾接班。凌晨1點,我方得回家洗頭洗澡休息,並簡記這漫長的一日。(明天再補記修改吧!) 【姥姥今天說了一句話,為她「忘記眼前,只憶從前」的症狀下了一個清醒的註腳。她一字一字的勉力說著:“現在想想----永遠都不會再有少女時的生活了,所以--會懷念過去。”】--此為巴斯光年昨天告訴我之感言。 哪怕她「從前」繽紛的相本中,再也跳不出「眼前」這一天為老伴慶生、極 可能是最後一次出門吃牛排的日子了。 (note:今日之“鬧”可能跟肚子有關--上午時幾次聽見咕嚕咕嚕聲!) 4月2日 星期二 小J清晨精疲力竭的帶著一套老爺買的燒餅回來,告之自我夜裡離開,姥姥不止是每5分鐘小號一次,她是一分鐘兩次,褲子才脫下“扶”她坐上馬桶,她立刻起來-----。夜裡姥姥才只睡三小時而已。(小J大概是沾枕即昏睡過去了,直到我下午兩點多回家才“吵”醒他--他還是大男生咧!) 上午都還好,不再吵鬧。延續昨天盯著門『怎麼都沒人進來呢?』『我一直看,一直看,就想會有一堆人會進來』『我喜歡熱鬧,好寂寂啊!』(活見鬼!以前她最恨吵鬧,她喜歡安靜--雖然耳聾已夠安靜了!)『這門好討厭,緊也不見人進來』。我寫給她看,說Frank晚上會回來。她立刻追問:『妳小弟呢?』『他要星期五晚上回來。』 老太太掐指一算:『妳說今天星期二?三、四、五,還要三天,』來不及失望,再追問:『那小傢伙們呢?』 『他們全要上課,不能來。』 『上課啊。』很失望。跟著又問:『妳大弟什麼時候來?』 『晚上。』 如此重覆,一再追問同一問題,直到後來“好像”弄清了~今晚會回來的只有一個人~但這個期盼就足以讓她安靜的乖乖到中午。為她灌了腸後(到目前為止,她從未表示“想”大號過,每兩天得“幫”她『大』一下),輕輕拍撫,告訴她Frank晚上就回來了。很快睡著。可惜十分鐘就睡醒。陪她坐在客廳“聊天”。偶爾『喘不上氣來了』,拍兩下即好。父親睡飽一小時半。 下午4點Frank即趕回。老弟進進出出的,她乖乖端坐椅上並不吵鬧。雖依然緊盯著門,可能下意識確知兩道門間閃動的人影隨時會推門而入,所以還能分神跟我“聊天”。眼望著大門左側懸吊著的白色蝴蝶蘭,盛開的三大串花朵隨風搖擺,老太太遲緩微笑回憶道:「小時候我們家鄉有首“小兒歌”:『三歲小孩,搖搖擺擺,走進學堂來。先生先生你別笑我,待回家吃了奶俺再來。』真有意思,三歲小孩早就斷奶了,亂講一氣----」。 中餐吃八粒餃子,一些蘋果、草莓和果汁。晚餐Frank餵她吃下一整個她以前最愛的豆沙棕,並吃了一碗豬骨湯蒸蛋,幾乎來不及為她抹澡、洗臉--一吃完藥,Frank才拍撫幾下她就昏昏欲睡了。 母親,但願妳今夜好夢到天亮。 (為她按摩時,母親曾疑惑道:『我是不是快死了?怎麼全身裡外都這麼難過?』『妳只是老了。』我這麼回應。--我該如何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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