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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靈魂迷路了》三月之一
2007/02/25 12:17:19瀏覽242|回應0|推薦4

3月14日 星期四

母親依尋常時間5點起床。早上有散步、吃早餐。接著就嚷嚷『喉嚨痛』『腰痛』『不能坐,坐下肛門會堵住』。下午累得扶上床即睡著,十分鐘後醒來,扶至客廳,發呆。

醒著時目無表情、舉止呆滯、笑容僵硬、不斷的喃喃自語『喉嚨裡有痰』,重覆吐痰動作(其實是口水)、用面紙擦嘴。得一再哄著加微微強迫才肯喝幾口水。整天重覆的“吐痰”並擦嘴。(下嘴唇都擦得紅腫快破皮了)

拒吃晚餐、喝水,令人著急。洗澡時很安靜。為她四肢用乳霜按摩,鬆垮的皺皮有氣無力的勉強包著骨頭。沒有一絲肉。

【在母親病情嚴重至此時,回想老人家日常種種,應是在三、四年前即已有病兆一一出現,但因無知,我們忽略了。母親經醫生初次檢定時已是第三期。提醒您:家中老人家如行為異常時,切記及早去就醫,以免天倫變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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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5日 星期五

今日狀況“類痴呆”。但整體說來算是相當好。三餐都吃得挺多。(加肉鬆稀飯、麵包、生菜),需餵食。刷牙時知道自已去添加些熱水。

雖然注意力不集中,但看花式溜冰時會笑。傻笑,笑容僵硬。玩拍拍手。左拍、右拍、前拍------可重覆五、六次,突然間就會呆住不知該用哪隻手來跟我右手對拍。知道蘭花今年開了許多。指出龍吐珠、小薔薇、燕尾花(我都不知道這花名哩!)給我看。喜歡我賣的白色香水百合,每次扶她回房,她一定會緩緩湊近花瓶,遲緩笑道:『好香啊!妳說這是香水百合?』

即使是瞧著心痛,今天仍是讓照顧她的我們相當快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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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6日 星期六

將台北空軍總院開的“乖乖藥”嘗試著由三粒減為兩粒。

今天延續昨天的良好狀況,三餐都肯吃,晚餐還不要人餵。依然是以稀飯為主。堅持要吃生菜(可怕的深層記憶~未發病前她老人家菜單中之必需~我們所謂的“兔食”)。舉止雖呆滯遲緩但意識很清楚,可認老照片中人、物。可玩拍手遊戲。可叫出花名。會寫老伴和兒女的姓名。

感覺她的惡化及老化異常急遽。昨日眼珠尚可隨電視畫面遲緩轉動,今天多數時間如小學生被“罰坐”--正襟危坐、雙眼平視呆坐,無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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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7日 星期日

母親早上喝了半杯鮮奶後,嚷嚷想尿尿。父親觀顏察色,知道接下來她想大號,便為她灌了腸讓她舒服些,誰知這又是無奈無助的一天之始。

從上午開始,由她僵硬的四肢、痛苦發皺的臉、曲膝走路(我們抱扶著走)一寸寸的挪,我們就有心理準備:今天不妙!

整日聽著她痛苦呻吟,重覆呢喃著﹕『喉嚨有痰』『喉嚨堵住了,不能呼吸』『口好乾』『喉嚨好痛』『喘不過氣』----精神非常差。整天不肯吃喝--哄、騙都不肯喝水。常坐不住,說是『堵住了』。已無半分體力,起、坐、行、臥,都得我們全力抱扶。已全無自主行為能力。

最讓人瞧著難過的是她的眼睛--浮腫、不肯張開。用熱毛巾輕輕為她雙眼作熱敷,揉揉她眼角不斷溢出的不自覺淚水,她緊閉眼微笑點頭。下午為母親洗澡,尚好。

父親做晚餐時,我扶筋疲力竭的母親回房躺下,握著她手聽她呢喃『喉嚨有痰』『喘不過氣』----感到她的身體隨著輕微打呼而放鬆,知道她睡著了。累了一整天,不吃不喝,阿彌陀佛,她總算睡著了。我們才吃完晚餐,她已清醒,看來狀況良好,雖不肯吃飯喝水,但在我由電腦中點出一張張老照片讓她指認影中人時,父親趁她分神,一口氣餵她吃了五粒草莓~至少補充了一丁點水份吧?--也該裝些東西入肚了,整天滴水未進。

父親感慨萬千:「妳媽老嚷她做錯了什麼受這罪,我們又做錯了什麼?」

「人受罪不就是還前輩子未了的?她前世不知做了什麼,你嘛,你前輩子欠她的。」我邊洗碗邊跟趁老媽小睡喘口氣的父親閒扯。

父親笑嘆:「我受這大罪哩!」

「那你就是好幾輩子都欠了她的--幾世恩怨今生還吧!」

「是啊,」父親笑道:「不這麼想可怎受得了啊!」

母親是好命還是壞命呢?沒見過有人對老婆無怨無悔愛到這地步的了。特別說娶母親後,接下我姐弟三個拖油瓶重擔,他也甘之若飴,幫著母親養育我們,臨老還不得享清福,有的只是更沉重的負擔。

夫妻是緣,此為善緣乎?依我說--情債而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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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 星期一

清晨七點被父親電話叫醒,告之母親夜來睡不安穩,體力看來更差,一點精神都沒有,想帶去榮總。我對榮總這樣的一級大醫院並不排斥,但以母親現在的身體狀況而言,我是非常不樂意送她去榮總。想到大醫院處理病人的一長串繁複檢查和日夜不停的點滴--衰弱的母親絕熬不住。我不確定自己的決定正確與否,我不想讓她受罪!

父親跟大弟電話聯絡商量後,結論跟我相同--就到幾步路可達的母親舊工作地去看內科--請求醫生給打點滴。

生理食鹽水健保給付,我們想要的營養劑得全部自費。(50cc壹仟肆佰多元)考慮到母親昨日滴水未沾,除了五粒草莓,粒米未進。就算2000元我們也會毫不考慮乖乖付的--可憐的懦弱焦急家屬。

在急診室打點滴。對為何去看醫生,為何要打針,茫然失措的母親頻頻問我『要做什麼?』。針扎下去立刻見血,我鬆了口氣--打血管最怕踫到生手,很怕她因此挨針受痛。

躺不住。一躺下就皺眉哀哀:「不行,不行,喘不過氣來了。」靠坐著枕頭打完50cc營養劑和一半生理食鹽水,中午一點我跟護士要求拿下針管。將累壞的母親帶回家扶上床,她立刻睡著。

吃了點稀飯和草莓,也喝了水,但依然看來精神很差,眼睛也依然浮腫張不開。一坐久或走幾步就想上床。可認花。老照片人物多半已不知。 

( 創作另類創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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