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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棣(遺著)-----《鯨兒》第十章-幻想公園中的寶貴散步
2010/07/19 13:21:33瀏覽355|回應0|推薦2
一九九二年五月十三日

僅在「甜蜜的家庭」中停留六天,德劭又回到四樓的小兒科病房。

一般來說,化學治療的藥物通常在使用兩、三個月後就開始減低殺死癌細胞的效力。德劭接受Cisplantin及Adriamycin已四個半月了。Adriamycins會對他的心臟造成損害:Cisplantin會損害他的腎臟。我們也被告知。Cisplantin也會損害德劭的聽力,尤其對高頻率的聲音,但在事情發生時,人總是還沒有準備好去面對它。還記得那天家中愁雲慘淡,當我們看著德劭發狂似地按著微波爐的鍵,期望聽到爐子的響聲,他又恐懼地問,為什麼他聽不見「Goofy」(寵物鳥名)的吱喳聲﹖

赫維茲醫生決定改用「Regime A」方案為德劭做第五次的化學治療。他開始用三種不同的化學藥物,但沒有人把握是否對德劭有效。由於他發燒一直未退,也到了必須把他已受過污染的導管拔掉的時候了。

以後十一天在醫院中的日子被憂傷陰翳所籠罩。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次在他例行的胸部X光片照射後,我和德劭從五樓走回四樓病房散步的那段時光。

由於右胸腔積水增加及持續發燒,德劭身體非常虛弱。若沒有每二、三小時一次的呼吸治療則他無法呼吸:他沒辦法進食及呼吸同時進行。醫生每天要他去照胸部的X光,我相信在他抗癌住院期間,大約照了將近五十張胸部的X光片,我試著詢問是否有此必要,因為一直擔心放射線會造成的傷害。

「放射線和肝癌怎麼比?」一位住院醫師反問我。我覺得自從診斷出是癌症後,我和德劭就失去選擇權了。

那天是五月十三日。我可以看到醫院巨大建築物外的天氣有多美好。我真巴不得能跟著德劭到公園裡走走。醫院工作人員十時左右來接德劭去五樓照X光片。我跟在後面但一直無法趕上他們,德劭緊閉兩眼,我知道他最恨自己身體虛弱時被人快速地推著走。他常告訴我他討厭坐在輪椅上被快速推動所引起的暈眩。我試著想讓他們慢下來但不成功。

「能讓我把兒子推回病房嗎﹖」當照完X光,我走上前去問。
非常驚訝的聽到那人說「可以」。

我實在很高與,因為這是第一次他們說「可以」。四個月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對不起,不行,這是醫院的規定。」

我知道德劭一定渴望去國家公園旅行。當他四歲時,我們帶他和小芹在陣亡將士紀念日(Memorial Day)的週末去優勝美地(Yosemite National Park)。從此國家公園之遊成了我們暑假及德劭一生最精彩的部分。我們帶著孩子幾乎玩遍了全美的國家公園,只有阿拉斯加及弗羅里達是我們還沒去過的地方。

我儘量慢慢地推著愛子的輪椅走。我輕吻他的光頭,告訴他在我眼中他有多英俊。我要他閉上眼,想像我們走在一座美麗的國家公園的窄徑上,徑旁有高聳入天的大樹。我要他找如花邊似的綠蔭遮蓋。

「小劭,陽光如線一條條地穿過大樹照下來,正映在我們臉上。小劭,你有沒有感覺到﹖」我在他身邊輕輕地低語。

我要他想像我們曾在大峽谷見到過的的Kalibab松鼠。「小劭,看到牠毛簇簇的耳朵和漂亮的長尾巴沒﹖」

我告訴他有好多小蝴蝶在四周上上下下地飛。「看到在黃石河邊吃草的公麋鹿沒?」

「記不記得麋---麋---麋?」我試著帶他回想一九八六年在黃石公園遊玩的情景。當看到一群麋鹿時,我興奮地大叫起來「麋---麋---麋」。孩子們可把我興奮的聲音全錄下來了,從此這就成了我們家的笑話。

德劭大笑起來。我推著他慢慢地穿過五樓的通道。我告訴他生活常作弄我們,我們必須撐下去,並想出最佳方法來應付。我告訴他有時在生命中,由於一些神秘難解的原因把我們逼進一個小框框中,但你會驚訝地發現,即使在最小的框框中,上帝還是賜予我們找到快樂的能力。

「快樂是在我們每個人心裡面的。我很快樂因為有你這個兒子。」我吻他的面頰。「而且我非常非常快樂,因為有這一段特別的時光和你在一起。」我又吻一下他的頭。

「我們這樣散步,你不快樂嗎﹖」我問一言不發的兒子。
當我們到他的病房四一三二號,他同意地說「耶!」

那天剩下的時間我們就一直在等麥卡潘醫生來拔掉德劭的塑膠導管。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半,麥卡潘醫生終於出現了,告訴我們他一整天都忙著給病人開刀。

德劭要知道麥卡潘醫生為他做的每一個步驟。
「我要你把塑膠導管留下來給我。」德劭堅決地要求。
「你要導管做什麼?」麥卡潘醫生開始大笑起來。
「我要拿到學校去給同學看塑膠導管的樣子。我的生物老師會願意要它的。」德劭總是記得他的生物老師---拉斯尼克先生。
「我要知道你要如何把導管從我身上拿下來。」他緊緊地抓住醫生的大手。
「德劭,讓我看看你的導管,我只是看一看。」醫生一面說一面擺脫德劭的手。
「你在做任何事以前,一定會給我麻醉藥讓我不省人事,對不對?」德劭的話還沒說完,麥卡潘醫生已從導管為他注射了Demerol麻醉藥。我看到他的頭漸下垂,無法說完他的話。「我……要……」。冷不防的醫生突然用力從德劭胸口拉出那根四個月壽命的導管。

麥卡潘醫生的大手拿一疊海綿按在德劭的傷口上。幾分鐘後,「來,妳可以再繼續按住十分鐘。」他一面說一面把我的手放在海綿上。

在我用力按住德劭的傷口時,麥卡潘醫生把他的導管剪斷,丟在垃圾桶中。「哦,不,德劭要留著他的導管。」我想要阻止他已來不及了。麥卡潘醫生結果說服我,德劭在昏迷中也不能為他的導管爭些什麼了。

以後的幾天,德劭的體溫繼續上升,有時高達華氏一○三度。我們都很失望,認為拔掉導管也無濟於事。為了要給德劭注射抗生素,他們必須找I.V.護士來,在他手臂上插上I.V.管。德劭的靜脈是最難讓針頭能定住不動的,掛上點滴也成了每個人最悲慘的掙扎了。德劭的喊叫聲及講價還價聲,可在兩、三個病房外聽得一清二楚。
「我還沒準備好。」他會大吼。
「我要那位有黑色長髮的女士幫我插針。」他會蓋住手臂,繼續講價還價。
「我要看針。要用蝴蝶,就是你們給嬰兒用的那種。」每個人都知道德劭有「針頭恐懼症」。他的房間會擠滿了護士及技師提供意見。
「德劭,讓我敷一塊熱毛巾在你膀子上。」有人會建議。
「德劭,讓我替你按摩。」西達賽奈醫院四樓的護士都非常好,她們對孩子們有特殊的情感,無論如何他們最後總會成功地把德劭的I.V.管插好。可是德劭的I.V.管常會爆破,然後我們又要再面對另一個難關。

五月十五日那天,我注意到德劭的I.V.針頭處有瘀紫塊。他設法遮住不要任何人看見。他已知道管子爆了,他需要在右臂上另插入I.V.管。「別再來一次了。」他開始流淚。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要我解釋為什麼上帝沒有回應他。「我在想可能我對誰做錯了什麼事,可能對妳、小芹、爹地或奶奶做錯事,所以上帝要懲罰我。」淚水湧出他的雙眼。

我告訴我可愛的兒子每個人都很容易有如此想法。在他剛開始生病時,每週末晚上我開車帶小芹回家時,在途中我們常談到這種問題。我會想大概上帝為了我曾做的某件事在懲罰我:而小芹會堅持地說一定是上帝為了她曾做過的事在懲罰她。我們有這種想法是因為我們沒有真的認識上帝。不過我總會推開這種想法,告訴小芹,我們的上帝是滿懷慈愛的神。和只會幫助我們,永不會衪罰別的兒女的。

我們每日生活平順,就視為理所當然。沒有想到那些在遭受苦難的人。我們也沒有照我們應該有的程度去感謝上帝。但當事情不平順時,我們就自然而然地埋怨上帝。我們說「上帝沒有眷顧我們」,我們認為上帝在懲罰我們。

那天,我告訴德劭,十七年來他是我和丈夫夢想中所能擁有的最好的孩子,他從不會不尊敬長輩,相反地,他一直是滿有愛心的。在家中,他會隨時放下手中在做的事來幫我們忙,他永遠把每一個人放在自己之前,他愛我們每一個人超過愛他自己,我告訴德劭上帝絕不會懲罰這麼好的孩子。上帝用祂自己的方法愛他,我們必須有耐性的等候才能知道為何這些事發生在我們身上。那個星期五晚上我們全家都在醫院陪德劭過夜。四一二八房成為我們的家。

第五次化學治療於五月十七日星期日晚上開始。Cisplatin會連續六小時慢慢地經由I.V.管注入德劭體內。那時他仍有華氏一○一度以上的體溫。我把他的十字架放在枕頭右手邊,經常看到兒子的手握著十字架。「神啊﹗求您眷顧德劭這次的化學治療。」我躺在他旁邊的小沙發床上,一遍又一遍地這樣禱告。

第二天過得很平靜,沒有任何醫生指示或需給德劭任何化學治療藥物。那天他也沒有任何不良反應,還做了歷史課的家庭作業。夜裡,在一起禱告後,我們愛躺在床上聽柔和的音樂。在那些夜裡,兒子會與我分享他心底的想法。

他告訴我他多想成為一個「友善的靈魂」,他就可以飛到教室去看望同學。我問他為什麼要成為鬼魂去看同學,而非以他目前的樣子去?
「我怕他們會取笑我現在的樣子。」

他告訴我當他就讀高中一年級時,有一天氣喘病發作,打電話要我把呼吸治療器送去學校。上英文課時,坐在後面的男生注意到了,要知道怎麼回事。「我告訴他我出生時的問題以及我的氣喘毛病。」德劭繼續說。「那同學看起來非常有同情心,告訴我他為我的健康欠佳感到難過『哦﹗可憐。』他這麼對我說。」德劭模仿同學的樣子和腔調。

「第二天我坐在教室裡,大家開始嘲笑我。換了教室後,又有好多人在嘲弄我,最後才發現上英文課時,我夾克背後被黏上一張字條。媽,妳知道字條上寫什麼嗎﹖」
「上面寫著『離這病鬼遠一點』。」他平靜的告訴我。「那次的經歷,讓我學到一件事,就是永遠不要與不相識的朋友分擔你的問題。」

「我很抱歉你有如此惡劣的經歷。」我向他解釋,有些人喜歡拿每樣事來開玩笑,因為他們太年輕、不成熟:但也有很多很多善良關懷他的人。我提醒他,當剛開始生病時,他數學及英文班的全體同學送了多張海報到醫院給他。「記住有多少朋友寫下那些美麗、祝福的話給你。」

那夜我們講好,等他身體稍好時,我會開車帶他去學校,而非他的「友善的鬼魂」。

注射完Cisplatin後二十四小時,德劭還需接受另兩種化學治療藥物,叫做5-FU及Vincristine。雖然這兩種新藥在以後的兩、三天中並未引起許多副作用,然而德劭卻為只能用一片肺葉得到所需用的空氣而奮鬥,因為右肺葉又幾乎已積滿了水。他最要好的朋友阿爾登.威華在這樣一個憂傷黯淡的日子來看望他。

阿爾登是德劭自六年級以來最要好的朋友,德劭總是叫他「威華」。阿爾登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德劭沒有的。阿爾登代表典型的美國男孩,精於玩水球、棒球,並且對追求女生及駕快車也同樣在行。他長得高大英俊,而德劭矮小可愛。德劭從來不喜歡任何體育活動,除了姊姊以外,也對任何其他女生沒興趣,他深愛綠色星球(地球)、新聞、地圖、飛機及zoids。雖然彼此截然不同,他們倆卻成為最要好的朋友,甚至夢想有一天要開一家他們自己的腳踏車店。阿爾登常會在我們家過夜,在德劭的房間內打地鋪。自從他家搬至塔斯亭(Tustin)後,他常邀請德劭到他們的大房子去過夜。德劭常以他的「威華」為傲,他從這位好朋友處學到不少東西。在這些事情中,他學會如何成為一個獨立的男性,並且如何自己烹飪。或許,唯一一件他固執不肯學的,就是「如何追求女生,並且有一個火辣辣的約會。」

記得德劭有一篇英文散文中寫著:「六年級時,我找到了一位非常特別的朋友,他的名字叫阿爾登,他長得高大,聰明英俊。他知道我的健康欠佳,但那並未困擾他。每個月班上每人要跑一哩路時,我總是最後一名。當阿爾登跑完自己的一哩時,他會陪我一起跑,大家會在我們跑進操場時為我加油,讓我感到好棒。」

那個星期二下午,阿爾登帶給德劭一個棒球及一頂山腳高中(Foohill High School) 的鴨舌帽。德劭下床和好朋友坐在一塊兒。可是只坐了一會兒,他就無法睜開眼,也不能按計劃和阿爾登一起享受義大利餅(Pizza)。當然這回阿爾登也無法與他分享女朋友的故事了。

第二天醫生認為是再次為他抽出肺積水的時候了。這回,在抽積水前醫生給他先注射Demerol,抽出了九百西西的積水,然後德劭呼吸正常並可進食了。醫生在Memorial週末前又再次允許他回家。
德劭剛做完新的化學治療。雖然他的白血球數目還不算低,我還是害怕讓他接觸人群。那天天氣很美,我帶德劭出去兜風,然後買了肯德基炸雞給他當午餐。

我們買了四張票要去看電影,「Far and Away」,由於戲院中人太多我決定帶德劭回家,讓丈夫帶小芹去觀賞。那晚我們母子倆在家,享受非常特殊安靜的一晚。德劭首次讓我分擔他心中的恐懼。他告訴我自從病後他愛待在樓下,睡在起居室的沙發上。我們在他周圍做事讓他感到安全。他告訴我他常午夜醒來,不能想通為什麼他會得癌症。

「媽,妳知道『癌症與我』嗎?」德劭睜大了雙眼。
「我一直認為癌症是很悲傷、很老的人得的病,不應是我。我一向快樂又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在我一生中,只有兩次我不能相信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第一次就是妳和爸告訴我你們要為我蓋一座游泳池。等工程開始後很久,我還不能相信那是事實。第二次就是妳告訴我得癌症的時候。癌症!我以為是開玩笑,甚至到我開始接受化學治療後,我還不能相信。」

「媽,我一想到它就害怕。」德劭眼中充滿淚水。我緊摟住他。
「德劭,我知道。我能體會你的感受。」我試著停止流淚。「讓我們朝好的方面去想。我們永遠無法得知上帝在我們每個人身上的心意。」
「媽,請不要為我擔心。我不是要告訴妳這些,讓妳擔心,我會沒事的。我要妳知道,家對我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德劭將我的手放在他面頰上。
那夜我陪他躺在床上一直到他熟睡,那時是清晨二時。

往後在家的八天中,德劭對付Vincristine引起的副作用。他從醫院回家後,下顎開始痛,吞嚥食物也有困難:一小碗麥片要花五十分鐘才能吃下去。他的手臂、腿及臂部都痛。最糟的是肺部比以前更快速地積水。醫生決定要做出,Thoracemtesis,這是一種外科手術,由肺部外科醫生執行,將一根塑膠管從他背部放入胸腔。管子會與一個小吸吮裝置相接,以便一連五天不斷地吸乾胸腔內的積水。

幾星期來,德劭一直要求重新裝回塑膠導管,丈夫和我有不同的想法。我們擔心導管污染的可能性,可是每一次德劭都會堅決地爭取自己的權利。「爸,這是我的身子,不是你的,你不能為我作主。我要我的導管裝回來。」赫維茲醫生也同意德劭的想法,因為她擔心若沒有這珍貴的管子,德劭在心理上會輸了這場戰鬥。

在家的八天,情況一天比一天惡劣。起先是他每次的呼吸治療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了,因為每次只能短暫地減輕他的呼吸困難。

「我需要治療,我現在就需要治療,媽!」德劭會越來越多次喘氣地對我說。
一整夜,丈夫和我輪流看守他,量體溫、給他喝水及做呼吸治療。他會做噩夢並哭醒。有一夜,丈夫和我必定都睡著了一會兒,突然聽到丈夫從走廊一端跑至另一端,恐慌地叫著,「小劭,小劭。」我從床上跳起來,飛跑至德劭的房間。

「好多醫生和護士圍著我,要給我插另一根I.V.管。媽,他們不准妳在屋內。」德劭那時發燒至華氏一○三度。看著他滿面淚水的可憐模樣,我們終於同意在他肺上動Thoracemtesis手術時,同時裝上他的塑膠導管。

一九九二年六月八日,德劭回到醫院,準備同時接受兩項外科手術。通知我們手術會在下午進行,我們焦慮地等著。一整天,我打了好多次電話到麥卡潘醫生的辦公室,都無法得到確定動手術的時間:德劭的肺部醫生,韋爾博大夫(Dr. Welber)必須配合麥卡潘醫生的時間。下午五時,德劭要我查問為什麼他們拖延不來。

「他們是哪一種醫學科學家啊?連病人什麼時候開刀都搞不清!」他激動地抱怨。「作為一個科學家,就應該精確準時。為什麼我的外科醫生甚至連時間都不能告訴我?」他開始動怒。
六點鐘時,韋爾博醫生來了,要向德劭解說手術的程序。但淘氣的他早已從他的「膽量醫生」辛拿蒙大夫那兒,得知韋爾博醫生將如何給他動手術。

「就說我已經向辛拿蒙醫生做了一次完整的訊問吧!」德劭不要再聽韋爾博醫生講細節了。
德劭在與辛拿蒙醫生談話及見到韋爾博醫生後就感到好多了。他有一個非常科學的頭腦,只要他知道會牽扯到什麼及何時會發生,他就會很輕鬆,不再願意談論了。

麥卡潘醫生一直到晚上八時才來。「要為我動手術你不會太累吧?」德劭的聲音充滿了關切。
「哦,對啊!我動了一整天的手術,現在好累了,我正在想不知你是否介意讓韋爾博醫生代我為你裝上導管?」麥卡潘醫生跟德劭開玩笑。他不知道德劭並不能接受這種玩笑。德劭真的非常生氣,甚至不看醫生一眼,也不再跟他說話。

八點過了,他們終於來用輪椅推德劭去手術室。我跟著走到等候室。德劭要在手術前先做一次呼吸治療。晚上八時四十分,我們看到兒子坐在gurney上,從左到右,查看身邊的一切。當他被推進手術室時,活像一個小英雄。(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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