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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憲年:我讀大江大海,1949
2009/11/28 14:13:03瀏覽714|回應0|推薦7
我讀大江大海,1949

11月初,溫哥華陰雨綿綿,在世界日報上看到龍應台訪加,為她的新書發表會─【大江大海,1949】在UBC大學演講,不禁好奇地想看個究竟,聽個明白,這究竟是一本什麼樣的書? 一本書能改變一個時代?能像余光中教授說的:「像一陣龍捲風,橫掃千軍」,走過半個世紀?
不錯,UBC禮堂兩天人山人海,高朋滿座,解釋了這位「才女」的「個人魅力」,回家後不眠不休,一口氣讀完這本排隊將近一個小時半買來的書,有些茫然,有些困惑,也有些感動,。。。。這是她第一本針對當時台灣社會各種現象提出反思與批判的文字,與其說她是作家,才女,不如說她是個思想家,有細膩的筆觸,有纖細的思維,能觸及人心深處的感情。。。。

加拿大作家協會副會長葉憲年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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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摘自香港人物週刊
記者: 黃廣明 實習記者 翁倩


龍應台 向失敗者致敬

她在書中說:「我不管你是哪一個戰場,我不管你是誰的國家,我不管你對誰效忠、對誰背叛,我不管你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我不管你對正義或不正義怎麼詮釋,我可不可以說,所有被時代踐踏、污辱、傷害的人,都是我的兄弟、我的姊妹?」

故事回到1949年1月,應美君,一位24歲的江南少婦,抱著一個嬰兒離開家鄉浙江淳安,在杭州上了火車。她的目的地是廣州,那里,丈夫龍槐生帶領一支國軍憲兵隊,駐守天河機場。

戰亂時期的火車擁塞不堪,車頂上綁著人,車門邊懸著人,座位底下趴著人,走道上人貼著人。火車走走停停,一會兒煤燒光了,一會兒前面鐵軌被撬。就在這走走停停中,一位下車小解的女人正欲回來,火車卻已啟動。她一路追一路哭喊,她的孩子也在車廂里大哭找媽媽,但誰也沒辦法讓火車停下……

應美君深受觸動,想到車里已有好幾個孩子、老人暴斃,臨時決定在湖南衡山站下車,將懷里的嬰兒交給鄉下的奶奶。她忍痛離開孩子,來到廣州。

在廣州半年,應美君看見了更多的生死離散,她回到衡山,決心無論如何把孩子帶出來。孩子卻躲在奶奶後面,死活不肯跟這個陌生的女人走。

火車站里,最後的時刻到來了。人山人海,應美君心亂如麻,伸手接過孩子,孩子就像觸電一樣大哭。奶奶本來就舍不得,眼看火車就要開了,趁機說,「那……孩子還是留下來比較好吧?」

向來果敢的應美君猶疑了。她把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縮了回來,又伸出去。

汽笛聲響起,火車要動了。應美君松開了手。

這一分隔,就是四五十年。

應美君與丈夫龍槐生後來隨戰敗的國民黨軍隊來到台灣,生下了女兒,名叫「應台」,「龍應台」這個名字,將父親、母親與台灣的命運,緊緊聯系在一起。

「那個時代,每一個小小的、看起來毫不重要的、片刻的決定,都可能是一輩子命運的轉折點。」龍應台說。「所有的生離死別,都發生在某一個碼頭──上了船,就是一生。」

「不管你人在哪里──台灣、香港、大陸、海外,也不管人家怎麼稱呼你──本省人、外省人、原住民、香港人、大陸人、華僑,幾乎每個華人的家族,都有個1949的故事。」2009年9月18日晚,香港大學陸佑堂名流薈萃、老少咸集,龍應台的新作《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全球首發式暨演講會在此舉行。「1949是個大分水嶺,決定了現代中國,以至香港、台灣為什麼是現在這個樣子,現在的一切,都是從60年前開始的。如果要在20世紀挑出最重要的一年,我會挑1949。」龍應台說。

創作初衷始于20年前的1989年。1989年是20世紀一個重要的年份,那一年柏林牆崩塌,龍應台正好在德國,親歷了歷史現場。分裂40年的東、西德重新走到了一起。「1989年,我看到了東西陣營的分裂與和解,我想到它們和中國的分裂是一個平行的歷史。我看到歐洲人怎麼在大歷史當中存在,也看到了他們對待大歷史的態度,于是動念想把中國的1949年搞個清楚。」

但直到1999年,龍應台才開始有計劃地收集史料。沒過多久,馬英九(相關)來找她出任台北市文化局長,公務員一做就是4年。2004年她父親去世,隨後母親也失憶了,她開始有緊迫感,感覺歷史的門在一扇一扇關上。于是,2008年開始,在香港大學任教的龍應台「閉關」400天,並親自去大陸的大江南北、台灣的大街小巷,走訪日漸凋零的1949一代人,在兩岸分裂60年的大歷史下孵育出新作《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透過個人小歷史導讀大時代。

這究竟是一本什麼樣的書?

在海外,有人聽說龍應台寫1949,第一個反應就是:對啊,建國60周年啊。龍應台聽到這樣的反應就愣了──那個題目很多人寫。我這本書不是關于勝利者,而是關于失敗者。關于他們在1949年前後的故事。這些失敗者,東北的、山東的、河南的、廣東的、香港的……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人生的太陽剛剛起來,帶著日出夢想的這一代人,被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控制的戰爭機器犧牲,逃到香港、逃到海南島、逃到越南、逃到緬甸,最後匯集到了台灣這個小島。

同一時代,台灣這個小島,有另外的20萬年輕人,被日本巨大的國家機器,像絞肉機一樣送到南洋去,沒死的人就又回到這個小島。

這正是龍應台寫作中遭遇的最有挑戰性的部分,她原本將目光鎖定在1949年大陸來台人員,但在寫作中卻發現當年600萬本地人的傷痛,甚至比200萬(一說120萬)大陸人的傷痛更深。這兩個群體60年來一直沒有正視過對方傷痛最深層的部分,因此齟齬不斷。

于是,龍應台筆下,對國民黨士兵的傷痛,與台籍日本兵的傷痛,甚至日軍個體、納粹德國軍隊個體的傷痛,一視同仁。她做好了被一些人「萬箭穿心」的準備,但是,她依然對自己的文字有十足的信心。

對她而言,文學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使看不見的東西被看見」。讀《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你看到的,不是國共斗爭史,而是家族流離的故事;不是英雄人物的成敗,而是小人物的掙扎求生;不是冷冰冰的歷史檔案,而是複雜深刻的人性。

人,是龍應台最終極的關注。「即使我最大塊的文章,屬于國家大事、天下興亡的那種文章,你也會看到我敘事的方法,最後它總有一個核心的東西,就是對人的最深的關切。」龍應台曾說。「一個時代,一個社會,一個國家,很可能有負于一整代人……欠他一生一世,欠他整個回不來的青春,而且絕對無法償還。」

對此,台灣作家楊照詮釋道,對于真正活過1949年亂局的人來說,那個時代最大的痛苦,絕對不是打仗中誰贏誰輸,而是再也分不清自己與環境的關系,自己為什麼在這里,為什麼做這樣的事,明天又會去哪里,要做什麼樣的事。今天的「國軍」打了一場敗仗,明天就變成了「共軍」,回過頭來打「國軍」。今天田里的小莊稼漢,明天就被綁上了船,送到遙遠的地方,幫助綁架他的人打仗,對抗對面他完全不認識的人。

龍應台深切地叮囑次子菲利普,「你跟我這樣的後生者,惟一能夠為那個極其殘酷的時代所做的,就是給他們一個靜止的時刻,拋開所有你以為重要的事情,用最謙卑、最柔軟、最慈悲的心,聽吧。」

「向所有被時代踐踏、污辱、傷害的人 致敬。」

這是一個代表母親的心聲,慈愛中有果斷,呵護中有鼓勵,
叮嚀中有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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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間,朋友寄來【人物週刊】對龍應台女士的專訪,看後覺得真實對話也很精彩。。。。

題目是:你所不知道的一九四九
──人物週刊記者與龍應台對話

我在叢林里走著,有了那種「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感受。很多人寫「一將功成」,這很重要,但這本書,寫的是「萬骨枯」

為什麼要向失敗者致敬

人物周刊:這本書的主題在一開始就指明了,是向失敗者致敬。這個失敗者是從什麼角度來說的?又為什麼要致敬?

龍應台:一開始,我只是帶著一個模糊的、想要認識1949的概念開始入手,並不知道要找什麼、能找到什麼、找到以後會從哪里出來、出不出得來。一直寫到最後,寫到95%、98%,才有了這個核心的概念。這是我一直在摸索,到最後出現的東西。

人物周刊:創作之初你完全沒想到會鋪得這麼開?

龍應台:這次寫作算是一個探險之旅吧。

人物周刊:你所說的「失敗者」,就是「所有被時代踐踏、侮辱、傷害的人」?

龍應台:原來出發的時候,我想象書的內容主要是以我父母為主的外省人的故事,他們那一代失敗的國軍。

一開始寫,我馬上就發現,我想要了解那200萬人到台灣後受到的撞擊,不可能只了解他們那一邊,因為在地有600萬人。

這600萬人,之前50年的時間,所受的全部教育、所處的全部環境都是以為天皇戰死為榮的,他們這樣經歷了幾代,突然進來了200萬人,也許這些人對600萬本地人的撞擊和改變更大。

哪怕是現在,有難民來到自己的地方,反對的聲音、燒殺擄掠到處都在發生。可是從1945到1949,我所了解的主流歷史敘述中,這樣的事只有一件,就是1947年的「二‧二八」。為了了解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就決定往前走,往前走才能真正了解1949。這就決定了這本書後來的走向。

寫到最後,我想,涵蓋了這200萬人和600萬人共同命運的,到底是什麼呢?向流離者致敬或向戰敗者致敬,都只涵蓋了一部分。到最後,才發展出扉頁上所寫的主題──「向所有被時代踐踏、侮辱、傷害的人致敬」,也就是向「失敗者」致敬。

那200萬到台灣的人是被內戰這個機器絞出來的失敗者;台灣的20萬子弟被送到南洋,是為日本那個國家機器打仗、體無完膚的失敗者;台灣本地的600萬人過了50年沒有選擇的殖民生活,當然也是失敗者。

為什麼說致敬?以我的家族史來說,我們這一代人,除了老大在大陸以外,在台灣生長的這4個兄弟姐妹中(其中一個是在海南島逃難時所生,在台灣長大),有3個博士和一個大學生,現在一個是土木工程師、一個是醫生、一個是我,還有一個是醫院院長。以我們的父母親60年前的狀況來說,母親在高雄滿是難民的碼頭上岸,找不到丈夫,帶著個嬰兒,以在菜市場擺個攤子為起點,到60年後子女都有所成就,你想想看,她做了些什麼事情、是怎麼做到的?你不能不致敬!我致敬是以像我這樣的家庭為出發點。

你再看台灣整個社會的發展,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在60年前,他們被戰爭機器碾壓、失敗了的話,他們也許不會有機會去思考價值問題,可能還在走原來那個國家大、集體大、勝利大的老路。正是因為在那一套價值里他們整個被打垮了,在後來的60年里,才會追求另外一套價值、另外一個方向,朝一個更柔軟、更個人、更文明的方向走。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們當初失敗了我反而更高興。這是我寫到最後才慢慢浮現出主題的過程。
這本書,寫的是「萬骨枯」

人物周刊:你把焦點放在普通人身上,是如何起意的呢?

龍應台:完全是探險探出來的。2008年7月15日,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院公開蔣介石日記1949年前後的片段。8月1日,我飛到胡佛研究院,像小學生一樣跟著一群歷史學者每天去圖書館讀那些日記。看了兩個禮拜之後,我決定,我的主角不是大人物而是小人物。有了那樣模糊的想法之後,慢慢地走,最後越來越清楚。我寫的台籍日本兵都是沒名沒姓的,我在叢林里走著,有了那種「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感受。很多人寫「一將功成」,這很重要,但這本書,寫的是「萬骨枯」。寫完這本書後我特別平靜,我感覺這是我用文學上的一炷香,為那些60年前被時代踐踏、曝尸于荒野的人上的一炷香。

人物周刊:1949年對你們的家庭影響最大的是什麼?

龍應台:槐生和美君兩個人一夜之間脫離了原來的社會網絡,連根拔起被丟到一個空的地方,這對我們的影響是很大的。我們小時候就知道,你跟身邊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上學時我就是那1比59,那59個孩子都有很大的家族,逢年過節會去祭祖啦逛廟會啦,清明節有墓可掃。我們是難民的孩子,從小就知道自己跟人家不一樣。這200萬人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的全部投資都給了孩子的教育,對這200萬人,教育就是垂到深井、能讓你爬出來的惟一一根繩子。

人物周刊:你的書主要寫了兩種人的痛。一種是大陸去台灣的人,經歷了顛沛流離骨肉分離的痛,比較好理解,另一種是台灣本省人的痛,可否具體談談後一種痛?

龍應台:現在台灣網絡上已經有了一種說法,自以為是藍營的人說,「我以前對于深綠的痛苦不了解。」這就是這本書的療傷和解作用。探險的時候,去訪問屏東鄉下的老人時,我才發現他們的痛。十七八歲的時候,萬分榮耀地穿上軍服效忠天皇了。像書里提到的兩個人蔡新宗和柯景星,學習怎麼打耳光、監護俘虜營、虐待戰俘。很多人為日本死在戰場上。日本戰敗,這些人中活著的成了戰犯。26個死刑,100多個10年、20年徒刑。

台灣歸還中國,那台灣到底是戰敗還是戰勝?他們懵了,不知道了。這是我在做這本書時的最大震撼。剛才說到的那兩個人,被當作戰犯關了10年,回到台灣時,已經改朝換代了。他們不會說國語不會寫漢字,整個社會以你為恥,你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從此之後連對你的兒女述說都不可以。這一輩台灣人的痛苦超過我的父輩,是雙重的。吊詭的是他回到了故鄉,可他是流亡的。所以他們絕對地沉默了。

一個幫我做校對的朋友,25歲,校對完眼淚汪汪地對我說,讀這本書讓她想起了祖父,她祖父常常喝酒,和一幫白頭發的老人喝了酒就大唱日本軍歌,她說我當時都覺得很羞恥,看完這本書後她很震撼。所以我覺得,這一段歷史大陸不能不了解,否則兩岸怎麼可能和平?

人物周刊:你把外省來的國民黨士兵和本省為日本打仗的台灣兵相提並論,不怕有的讀者,特別是大陸讀者情感上接受不了?

龍應台:在台灣本地我也擔心會有一些反彈,所謂深藍的人會受不了我對深綠的同情,深綠的人受不了我對新四軍的同情。但現在書已經出來半個月了,這樣的情況並未出現。這本書反而讓原本敵對的雙方加深了了解,進而和解。

由于我缺乏在大陸生活的經驗,以前我的書都是在大陸出版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大陸讀者也這麼喜歡。而這本書,從頭到尾,大陸讀者都在我的心里。我寫東西時心里有個自覺,就是有什麼東西我希望大陸讀者知道,雖然台灣讀者一直是我的第一讀者。

其實這本《大江大海》在大陸出版可以有一個副題,就叫《你可能不知道的台灣》。在寫的時候,我知道,我在為你寫你不知道的台灣。同時我也知道,國共內戰的那個部分,會刺傷大陸讀者,因為以前他們從未有過這樣的認知,我所呈現出來的一部分他們不習慣。

但這層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民族的界限──中國和日本的界限,就觸及到他們的底線。但我不能不去碰,我也希望大陸的讀者接受我的底線,看看自己有沒有更寬闊的視野來重新認識這些事情。在這個過程中,我免不了會挨罵,甚至「萬箭穿心」。

知道敵人痛在哪里,你就拿不起槍來。

人物周刊:你以一種普遍的人道關懷,對抗日的國民黨士兵、打內戰的國民黨士兵,乃至實施侵略戰爭的日本士兵、為日本打仗的台灣兵都一視同仁,這麼有挑戰性的寫作,你的信心來自于什麼地方?

龍應台:現在想要把我五馬分尸的人,是因為看得不夠多,如果他看得夠多,我相信他慈悲的心不見得比我少。我更相信,如果你有機會看到敵人的傷處,就不會有戰爭。如果你知道你的敵人痛在哪里,你就拿不起槍來。這本書就是讓國軍和解放軍都能看到對方的痛,本省人和外省人也能看到對方的痛。

這本書還沒出版的時候,日本《朝日新聞》的記者來採訪我,我先把和日本有關的部分給他看了,日本記者的反應是,這本書一定要有日文版。因為我寫的這個部分正好是日本人的「黑盒子」。

第一,日本人是不願面對1945的,正如國軍不願面對1949。所以1945的前前後後,都是美國學者在寫、中國學者在寫。

第二,我描述的台灣日本兵的遭遇,都是殖民者帶給他們的,但他們並未得到和日本兵同樣的國家賠償,或者得到的賠償是日本兵的兩百分之一。所以到現在為止,台灣兵還在上訴。日本政府的回應是,《國際法》規定戰敗之後你就是中國人了,我對你沒任何義務。他們受到的還不止雙重傷害,而是三重傷害。所以我也希望日本人能認識到台灣人的傷、大陸人的傷。

有人問我,如果這本書不叫《一九四九》,還可以叫什麼?我說,那就叫《戰爭與和平》吧。

人物周刊:所以你是站在人類普遍情感中來說這些事情。

龍應台:對,如果你是大陸人,你滿18歲的時候正好是1937年抗戰爆發,你就會投筆從戎變成後來的李維恂。如果你是台灣少年,你18歲的時候剛好是1942年,你就變成日本兵。如果你18歲的時候剛好是1945年,你在台灣,你就變成國軍。你說他們的命運有差別嗎?完全沒有。

人物周刊:他們當年的可悲在于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面對強大的國家機器時沒得選擇,而今天的年輕人是可以有所選擇的。

龍應台:對,但我也不是說他們完全沒有選擇。我書里講到1991年海灣戰爭的德國士兵,就是不願意德國參戰而離開了軍營。一個國家的整體,往哪個方向走,跟里邊的螺絲釘怎麼思考是有關系的。我一點不願意說教,但我希望讀者能夠領會,這跟你太有關系了。你要做選擇,你要思考。

人物周刊:歷史不可假設,但我們還是不妨一問,60多年前那場兄弟鬩牆的戰爭必須打嗎?沒有辦法避免嗎?

龍應台:這恰恰不是我該回答的問題,這是歷史學家回答的問題。

人物周刊:今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60周年,你通過這本書,想對大陸政府說些什麼?

龍應台:我反而覺得最重要的是對大陸的人民──我的讀者說。我希望大家來讀這本書,因為只有當你了解了對方的痛苦,才能對一些行為、一些思維有新的認識。你再作的價值判斷,才能夠更接近真實。另外,我覺得要寫出大陸人的痛苦,需要一萬本這樣的書。當我說大陸人不知道台灣人痛處的時候,台灣人同樣不知道大陸人的痛處。只有兩岸人民對對方有了真正的了解,才會有真正的和平。如果兩岸人民充滿誤解和不理解,即使兩岸領導人作出什麼和平舉動也不能持久。

另外,我很想說的是:過了60年,我們──包括大陸,要跳出軍事史的單一眼光,必須用文明史的眼光來看這60年。

文明最核心的意義,就是人的價值。如果用文明史的眼光來看的話,從各條路線逃亡到台灣來的200萬人,加上本地的經過50年殖民歷史的這600萬人,這兩股在戰爭中失敗的人在一起,變成今天這個以文明的價值、和平的價值為核心思維的一個團體、一個島嶼。經過這60年的轉型,戰爭史上的失敗者,在文明史上是成功者。這種轉換,你名之為神奇都不為過。

龍應台最後說:我非常非常以我的失敗者上一代為榮。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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