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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11/03 06:42:44瀏覽491｜回應0｜推薦8 | |
| 母親節前，在上海的哥哥電話中告訴我，母親的照片找到了，五年前，我們爲父母親在上海市郊「濱海古園」做墳。因爲一時找不到母親的照片，碑上只有父親的。這幾年我們翻遍了家中的相冊，詢問了許多親戚，家中有沒有母親的相片，都說沒有。母親一生本來照片很少。在文革中，紅衛兵來抄家時，把家中的相冊作爲「四舊」全燒了。父母親不過開了小店，被稱爲「資產階級」，遭此殃禍。
母親出身貧苦，外婆外公租田謀生，按毛澤東的階級分析，應屬「貧下中農」。但因嫁了個當兵的父親，又去上海開了店，才「淪爲」 「資產階級」。幸虧父母死得早，死時爲五十年代早期，沒在「文革」中遭到批鬥。母親離世時才四十二歲，我僅13歲。父親因肝硬化逝世後，她傷心過度，患了胃癌。一直看中醫，服中藥，以爲是「胃病」，到了晚期，才看了西醫，診爲胃癌而去世。 我在「母親的痛苦」中回憶，她逝世的當天，不斷地輕輕地喊著我的名字，那時我正寄宿在中學裏，家裏親戚就打電話到學校找我，要我馬上回家見媽媽一面，等我進門時，媽媽已咽氣，但是眼睛睜得大大的，我跪下來哭喊著，媽媽的眼皮漸漸合攏了。姨媽舒了口氣說，「她見了你，才閉眼呢。」可見媽媽一直等著我，我望著她消瘦蒼白的臉，一直哭到我沒有了眼淚……。 母親是美麗的，烏黑的頭髮齊耳，大大的眼睛充滿了憂愁，僅有的幾張照片，她都沒有微笑。她一生穿著樸素，唯有一張是燙了髮，穿了一件皮大衣，也許就是這張照片及父親「西裝革履」的模樣，紅衛兵認爲是該燒的根據吧。那個年代，全民都是一色的「毛裝」，滿街是穿了灰色、藍色衣服的人，誰也不敢穿絢麗多彩的衣服。那個油畫家張曉剛的「大家庭」系列作品，一張張中國家庭合影的人都變了形，表情悲哀淡漠。初見作品時，覺得這些油畫作品太醜，畫上的中國人好像都得了「愛滋病」。他的畫成了在國際市場上賣價最高的中國油畫作品。後來看到一些文章介紹時，才知道了這個畫家的創意，他發揮了想像，以青灰色的基本色調，把那時的中國人的痛苦精神世界表達了出來。後來在網上看了許多文革時代的家庭照片，果然覺得照片上的「闔家歡」都是千篇一律的「毛裝」，照片上的姿勢、神態、表情千篇一律，出於一個模子。由於當時沒有彩色膠卷，全是黑白兩色，顯得更沈悶了。 文革中似乎照相館已不存在了，不要說穿婚紗的結婚照成了禁忌，就是「兒童照」已很少有人去拍了。由於那時照個相，要四、五元人民幣，人們一個月的平均工資才四十元左右，非有大事，才有人捨得去照個相。與今日相比，真有「天壤之別」，現在光手機照相已非常普遍，隨時都可照相，一通電腦，漂亮的照片可自己印出。過去的年代沒有彩色膠卷，要一張彩照，就由相館裏的人用筆描上去，所以媽媽的照片沒有一張是彩色的。這次哥哥找到的是一張一寸臨終照，是在五十多年前的「墓穴證」上發現的，顔色已發黃，但實在非常珍貴，這是我們唯一能見到母親容貌的照片，好在現代科技可以在電腦中將圖修復，而且上色放大，變成一張如新的彩色照片。 一張小小照片反映了時代的風雲變化，有人稱相片是「歷史的凝聚」，母親的照片卻是「歷史的見證」。許多人沒有經歷過文革，想像不出文革的殘酷，人們的恐懼。我們那些親戚也許有人怕連累，把母親相片燒了。那個年代，人們在恐懼中燒掉了日記、照片，家庭的紀念品，禮品，甚至寶貴的古代字畫，生怕紅衛兵不斷上門抄家騷擾。 母親如在九泉下知道，她的子女及第三代都在幸福的生活，一定會露出難得的笑容。她是一個悲劇人物，爲我們含辛茹苦，勞碌一生，沒有享受到人生的快樂。天下許多母親都一心，希望子女幸福，她們從不顧及自己。母親節時以此及紀念生我養我的母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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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