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流浪漢__他是人啊！

打！
打！
打他！

球友李胖子先去
摑他耳光
他摸摸臉頰
無神的眼睛癡呆的看
李胖子嫌他臉髒，去井邊洗手:「垃圾鬼！」
他走出去繞一圈又進來
老蘇氣急敗壞追過去
用網球拍打他手指尖！
沒叫痛
叫沒用
又被趕出去
他
若無其事的去垃圾桶裡翻食物
撿起罐子
靠嘴唇
仰天喝半天
搖搖罐子
沒滴一滴水出來
丟掉
打！
打！
他又晃進橋下
詹球友衝過去
踹他一腿
他顛晃晃差點跌倒
又被趕出去
像被趕的狗
邊走邊回頭看
「看什麼看！再進來，打死！」
趁大家打球時
他又進來
「偷球
偷喝我們的罐裝水
不打不怕！打給他痛
不痛不怕…」
打聲四起
長腳莊很生氣衝過去
我也衝過去
趕在長腳莊前面
把他拉到場外
低聲告訴他
你不要再進來
他們會打你啊
五六十歲的人
身上掛一件髒兮兮的黑外衣
衣服有斑紋鳥屎跡，鼻涕塗鴉的彩繪
鬆垮垮的短黃土褲到膝蓋
兩腳像鶴腳撐著瘦骨嶙峋身體
像踩高蹺
頭髮蓬鬆
長短不齊的鬍子
如黑人臉龐
好久沒洗了吧你
他睡覺的橋樑角
一床殘缺不全蓋被
罐罐瓶瓶
兩三個球友把它丟進垃圾堆
「再來這裡睡
打死！」

他遠遠的看
沒有生氣
或不懂生氣
或不敢生氣
或生氣更被打
我費猜疑
心寒
他是人啊
對啊
你怎麼變這樣的人
你的親人呢
被遺棄
遺棄人
不會本來就是一個人嘛

小董每早騎單車
拎一包食物
「小黃！小黃！（流浪狗）」
叫得好親切
小黃會搖頭揮舞尾巴向小董嗯嗯的撒嬌
同是天涯流浪者
人怎麼不如狗呢
人怎麼不疼人呢
是因為缺少尾巴？
是因為
因為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