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集小檔案：

• 劇  名：離婚，好嗎？（大陸名：離婚律師）
• 導　演：楊文軍
• 編　劇：陳彤
• 主要演員：吳秀波、姚晨、劉歡、韓雨芹
• 製作公司：上海耀客傳媒集團
• 播出日期：2014年8月4日大陸浙江衛視等首播，2015年4月17日台灣中天綜合台播出

幾個月前，因為有一個工作邀約在海峽彼岸，我想多瞭解一點大陸的現況，開始「惡補」大陸劇，一連看了好幾部古裝劇和現代劇，其中，「離婚，好嗎？」（大陸原名「離婚律師」）讓我印象最為深刻，想在此談談我的觀劇心得。

這部連續劇的故事大概是這樣的：一位在事業上相當得意的王牌律師池海東（吳秀波飾），因老婆焦艷艷（張萌飾）外遇而離婚，在兩人的離婚官司中卻輸給了妻子的代理律師羅鸝（姚晨飾），得了個「淨身出戶」的悽慘待遇。這兩位專辦離婚的律師，一個剛離婚覺得好累，一個受了感情創傷不相信愛情，巧的是他們經常代理同一樁離婚案件，甚至還成了真實生活中的鄰居。隨著劇情的展開，羅鸝和池海東之間當然漸漸就來電了，兩位離婚律師最終成就了他們的愛情……。

坦白說，「冤家變親家」、「不打不相識」這類的故事我們在過去幾十年看得不少了，算不得什麼新鮮的題材；但是，這部連續劇的編劇相當稱職地把現代社會的熱門話題融入，呈現了許多婚姻的面貌，藉由一些典型的案例增加了故事的深度，加上對白俏皮、頗具現代感，能夠引發認同和共鳴，的確值得一觀。也因此，據說這齣戲在大陸的收視率相當不錯，還獲得了大陸「2014國劇盛典年度十佳電視劇第五名」的榮譽。

我在網路上看了一些評論，媒體多認為這部戲之所以受歡迎，最大功臣就是奮力搞笑的「大叔」級小生吳秀波。如果你看過在「趙氏孤兒」一劇中飾演「程嬰」的他，那副孤臣孽子的嚴肅模樣，一定不相信他也可以這麼可愛，這麼「萌」！我印象最深的一幕就是他為了幫好友照顧幼兒，把玩具掛在耳朵上扮鬼臉、唱歌逗孩子，不計形象的演出還真是放得開！相形之下，女主角雖然也不弱，但角色不如他討好，獲得的掌聲也沒有他多。關於演員，我還要大力推薦一位配角：飾演其中一個婚姻案例的大老婆「苗錦繡」的資深女演員岳紅，她的演出極為流暢，可說是一氣呵成、毫無斧鑿痕跡，讓人看得好過癮！我好奇之餘去查了她的資料，發現她早在1986年就得過「第六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女主角」，果然薑是老的辣呀！

說完了演員，來談談劇情。故事的主軸雖然是兩位離婚律師的愛情，但穿插了其他的婚姻案例：有太太出軌而導致離婚的（池海東、焦豔豔）；有先生外遇騙太太假離婚的（苗錦繡、董大海）；有先生自己外遇離家之後發現太太事業有成竟然回來主張分財產的（鄭天涯、夏芳草），還有太太是家庭主婦，先生失業了不敢告訴她，卻因此招惹上紅粉知己的（曹乾坤、湯美玉）……，這一樁一樁的婚姻衝突，使得整齣戲高潮迭起。不過，可別以為這部戲只不過是在堆疊各種婚姻八卦——這些我們在社會新聞版面不是每天都讀得到嗎？——編劇顯然是做足了功課的，有些段落的討論甚至可以當成課堂上辯論的素材呢！

為了呈現編劇的努力，我特別挑選了第二十集的一段劇情，寫成逐字稿，讓讀者們一窺此劇中對白的風貌。這是兩位律師在一場別人的婚禮中的對話：

池：「你別看這兩個人現在山盟海誓的，真的說不定，用不了多長時間，咱們兩人就能再掙他們一筆（註：指離婚官司）。」

羅：「你缺不缺德呀你？池海東你知道嗎？正是因為你有這樣混帳的價值觀，你注定一輩子打光棍！」

池：「小羅，聽池老師給你上一課啊！我推薦你一本書，叫《家庭私有制國家的起源》。婚姻，以前是沒有的；家庭很早就有了，在母系氏族時代就有家庭了。後來人類有了私有財產，要把自己的私有財產轉給自己的下一代，才有了婚姻。所以，婚姻根本就不是為了愛情而產生的。」

羅：「那要照你的理論，我們就不應該在婚姻中要求忠貞不渝的愛情了？」

池：「婚姻和愛情根本上就是兩碼事。人類再高級也是動物，你見過哪隻雄性動物在發情期過了以後，還守在雌性動物身邊到死的啊？」

羅：「那麼請問：人和動物能一樣嗎？動物會養老嗎？動物有遺產繼承權嗎？動物一年發幾次情啊？如果人跟動物一樣的話，倒楣的到底是雄性還是雌性？你會為了一次交配權一年打一次群架嗎？如果人按動物性來劃分，動物界的母獸可是逮誰跟誰呀，發情期的母狗你見過吧？誰告訴你牠們是住巢動物、只願意待在窩子裡頭、一輩子帶小狗啊？」

過一會兒，羅又說：「老池，你剛才說婚姻制度是違背人性的，你這個觀點我就不敢苟同。那你說全世界各地為什麼要有法律？正是因為我們的人性中有這樣或那樣的弱點，法律的健全、制度的完善，正是用來制約這些弱點的。比如說，婚姻制度的建立，正是因為知道人的天性中就有喜新厭舊、趨利避害，所以說，我們必須找一個公正的方式來解決這些問題，兼併愛與責任，你說是不是？」

呼！各位看倌會不會覺得這些對話好沈重啊？還好，劇中像這樣的時候並不多，整部戲多半還是輕鬆幽默的調子。有人說，這齣戲有一點「小資情調」，我是同意的；跟一般的鄉土劇比起來，它描述的是中高階層的生活，或許有些人會因此少了點共鳴，但你不能不承認，它所指出的婚姻問題確實具有社會切片的效果（小三啦、網戀啦等等）——這一點，海峽兩岸倒是很難得地相當同步呢！只不過，對岸年輕人似乎比我們早婚，羅鸝28歲就被稱為「大齡未婚女子」，父母為她的婚事非常著急；反觀台灣，女性的平均結婚年齡逼近三十歲，顯然是比對岸晚了一些。

寫到這裡，篇幅已經太長，但我一定要提到我心目中此劇的兩大缺點：第一，劇中的男性角色除了男主角之外幾乎都是被醜化的，例如：有暴力傾向的恐怖情人（岳群）、意志不堅的失業丈夫（曹乾坤）、想分前妻財產的惡夫（鄭天涯）、欺騙羅鸝感情的已婚律師（吳文輝）、心術不正還遺棄養父的年輕律師（潘小剛）、落魄潦倒卻還挺自戀的作家等等。是不是因為編劇自身的侷限，甚少遇到善良可愛的男性？這一點我為男性深深感到不平！第二，我很不喜歡劇中女律師口口聲聲喊著平權平等，但只要稍遇麻煩就拿出身為女性的特權，撒嬌啦、耍賴啦，無所不用其極，我覺得這是半調子的平等，不是真平等。持平地說，假如要用女性主義的角度來檢視這齣戲，它有很大一部份是禁不起檢視的。

話說回來，大多數的人看連續劇只是為了讓腦袋放空、打發時間，不見得非要講究「政治正確」不可；因此，這齣連續劇已經算是「好看」的了。演員稱職、情節合理、製作有一定的水準，確實值得推薦。喔，對了，假如你習慣在網路上追劇，千萬別錯過了第26集的「離婚典禮」喔，它可騙了我不少眼淚呢！

 （本文已發表於《杏陵天地》雜誌2015秋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