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戰禍】 

小說 《蘿蔔乾》 【六 山泉】- (4) 編著

綺梅卻說：「沒關係，我讓眼淚流一下也好……心裡頭才會好過一些，我看著那兩隻黑鳥比翼飛著，我好羨慕牠們啊！可以在天上這麼自由自在飛翔。」低下頭來，自己喃喃唸了起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寫得可真好，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說到最後，已是嗚咽。

少剛等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過幾天是大哥頭七之日，大哥他會回來看看我們的，我已經找人安排準備祭品，你們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麼沒注意到的事要準備的。房子的事，我今天跟那個阿猴談好了，我們就把這宅子跟這裡的田地都一起買下來，連著前面種著蘿蔔、絲瓜、青菜這一塊，還有豬舍旁邊那片竹林都是了。」

綺梅只說：「你說好了就可以了……」

少剛又說：「以前有許多事都是大哥擔在身上，我只知道對他嫌這個，嫌那個的，現在才知道，許多事沒那麼簡單，我以後遇到大事，也要先問問看妳們怎麼想，否則很多事我自己也不知要如何做決定了。唉！也還要找人幫大哥挑一塊好地方，日後要下葬。」

婉玉問：「這幾塊地都一起買了，那錢……」
少剛說：「這倒還好，這邊不用花很多，用銀錢都還夠使。而且這裡的人真是古意可愛，那阿猴過去有錢就拿去賭，欠了大筆賭債才不敢回來住，所以他說賣房賣地的錢都要先寄在我這，也不怕我們賴他，要我慢慢給，不然他怕自己又拿去賭博花光了。」

婉玉掩嘴笑著，說道：「這阿猴當真古意有趣了。」
少剛說：「我們再想點事來生財，便不用擔心日後沒錢花用。」
婉玉問說：「要如何生財才好？」
少剛說：「前頭這一大片蘿蔔田是原本阿猴種的，過去那邊一整排的絲瓜也是他讓別人種的，他為了躲債就這麼放著。阿猴說現在都已經可以採了，但地已經賣給了我。我就說那我花工錢請他找人來採收，再拿去城裡賣，我可以直接付銀錢給他。阿猴竟然十分高興告訴我，那他自己跟他兩個兒子大牛、二牛要來賺這個工錢，我就答應他了，明日開始，就會來採收。」

少剛接著笑了一聲，又道：「哈！這件事我也覺得好玩，阿猴他自己的田便無意去施作照顧，但這片田賣給了我之後，他反而高興著要來幫別人採收，但其實都是同樣的這一片蘿蔔田啊！人真是奇怪……」

綺梅這時才忘了傷心，停了淚水，說道：「這聽來是有些趣味，看來這阿猴本性愛錢，他望著的是蘿蔔，便心灰意懶，但你說要直接給他工錢，他望著的是銀錢，眼睛便亮了，工作就有精神。此人肯為賺錢而辦事，又會怕自己再亂賭錢，這樣倒是可以請來用的人，只是我們有更值錢的金……『蘿蔔糕』那些東西，可得要小心，別讓他知道，免得那人起了壞心。」
少剛說：「這我知道，大嫂放心。」
婉玉說道：「那……那些蘿蔔糕都還放著，一直沒時間去處理，已經快要風乾了。」
少剛說：「那就讓蘿蔔糕都乾了吧！那東西我們暫時還不需要用到。後日我再出去買些要用的事物，妳們想想看，有沒有缺著什麼？」

綺梅說：「幫我找幾本書回來好了，唐詩或宋詞……我來教阿家多讀一些字，我自己也看看一些書，找些事情做，心裡比較不會亂想。」說著淚水又泛出眼眶。

少剛說：「這倒是了，那間書房裡只藏了蘿蔔糕，竟然沒放幾本書，這樣也是不對，阿爸曾提過，不可把學問擱下了，大嫂若想到什麼書，就寫下來列給我，我一定想辦法幫妳找回來。」

婷兒這時走出來收拾茶壺、茶杯，少剛問道：「怎麼院子旁邊會多了那一大堆竹子？像一座小山哩！」
婷兒說：「那是我要阿傻引水到廚房才砍的竹子，我一時沒注意他，阿傻就砍了這一堆小山出來，害我看了也嚇了一跳，晚一點我再叫他全部搬去丟了。」
少剛說道：「沒關係，這不用丟，明天我讓阿猴用來在這撘個竹亭子好了，那麼以後在這兒喝茶就更涼快了。」
綺梅點點頭，說：「這裏要弄個竹亭子啊！如此倒也不錯。」

少剛又問道：「咦？阿傻呢？阿傻昨日才撿了蜂蜜回來，讓大家可以喝到蜜茶，今天又弄了這山泉，讓我們嚐到這麼棒的茶水，而他自己卻還沒喝到……」
婷兒笑著回答：「阿傻牽著馬去吃草了，不知道今天他又會撿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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