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一些想法與計劃，克萊兒最近拜訪了一家位於台灣的麵包食品工廠。

看著一粒粒甜蜜可口的巧克力麵包在自動生產線上包裝成形，最後貼上企業 logo 貼紙，然後就等待著被送到市面上去拼經濟了。

看著、看著，克萊兒心中有股說不出的興奮與感動，以前在大陸拜訪工廠的熟悉感覺又回來了。

每次拜訪工廠，看到生產線上辛勤工作的景像，總會令我心生感動。

出口貿易商和工廠的關係密不可分，但是在台灣，克萊兒拜訪產業的機會並不太多，主要原因是具有一定規模的產業都已外移，較大的訂單也都下給外移大陸的廠商，國外客戶還持續下給在台灣生產製作的，大都是一些已經訂了一、二十年的週期性小單子，這類訂單項目多、訂量少，在這種情況之下，去做友善的拜訪是可以，若說要參觀可能就太為難工廠了，因為這些留下來的中小型工廠，有絕大部分都是有訂單時才調集臨時人力回來工作，平時就是兩三個人留守而已。

雖然克萊兒在台灣也有一些親自拜訪工廠的經驗，但是真正的震撼之旅，卻是發生在我第一次到大陸出差時。

第一次到大陸出差是在 2005 年。

當時公司去大陸出差，都是由一位曾經在大陸工作過數年的同事去。

那一次是很短暫的出差，雖然名義上說是要去驗貨，老闆主要用意是要我親自去和主要配合的幾家廠商見見面、連絡一下感情，讓他們覺得我不是只在遙遠的辦公室和他們聯絡。見面三分情，以後做事情也會方便些。

當時出差，住的是五星級酒店，工廠老闆帶了司機，全程親自陪著，深怕出了什麼意外。

雖然只是幾年之遙，但是當時在大陸的台商，大家都還是非常小心的。

兩天內克萊兒拜訪了幾家主要配合的工廠，這幾家都是很早以前就到大陸發展的台商廠，不論是購地自建廠房或租用舊建築物，都算是比較有規模的廠房。

我很喜歡參觀工廠的生產線，親自了解我們平日看慣的文具與禮品是如何從無到有，被製作出來。

這是個令人感到興奮的過程，從一堆原料開始，經過許多人的努力，一個個外觀美麗實用的東西就此成型。

從無到有，這個過程，和一個小 baby 的誕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而且，我也覺得，對自己公司的產品愈了解，能夠提供給客戶的資料與推薦就愈有力道，就是會比較具有專業能力啦。

走完原定的行程後，克萊兒也準備要收拾行李回台灣了。然而，因為我難得到大陸來出差，工廠老闆一直請我多停留一兩天，好讓他能盡盡地主之誼。

於是，我又多留了一天。

不過，這多出來的一天，我們也不是遊山玩水去了，而是利用這個機會到深圳去看一家電鍍加工廠，工廠老闆說他們家的產品都在這家加工廠電鍍。

這是我第一次參觀電鍍廠，完全地出乎意料之外。

一下車，看見一列蓋得像工寮般的棚子。

這棚子便是由屋頂和柱子搭成的長條形廠房，沿著泥土地面往前彎蜒，在轉彎處形成一個弧度。

棚架下方是一條和屋頂平行的電鍍流水槽，長長的溝槽裡流動著刺鼻的化學藥水，兩側零散站著一些膚色黝黑、年齡稍大的男女勞工。

天呀，這刺鼻 的味道真的很難忍受，克萊兒只是走在外面看，沒幾分鐘，便已快忍受不住，頭也開始暈了。

站在棚下的工作人員，個個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盯著我看。

大概是因為我穿著非常亮麗的洋裝和高跟鞋，衣著打扮和他們日常所見非常不一樣的關係。

廣東一帶的陽光總是熱燄炙人，走了一圈，我再也無法忍耐，電鍍水槽裡發出的刺鼻味道實在很難形容，絕非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我望著棚下的工作人員，不知道他們怎能日以繼夜在這種環境下工作？這麼濃重的化學味道，對身體恐怕也有危害，而他們每天曝露在這麼惡劣的環境裡，為的只是一點點微薄的工資。

求生存，真的很辛苦。

只是每人程度不一樣，有「辛苦」、「很辛苦」、「非常辛苦」的分別罷了。

像克萊兒，一天工作 12 小時是家常便飯，一天工作 15 個小時也是經常有的事。

但是像克萊兒這種「責任制」的工作，可是完全沒有加班費，老闆還會說：「沒事早點回家吧，不要弄得那麼晚。」

這時，妳又能說什麼？

老闆根本就沒有叫妳加班哦。

我聽過好幾位朋友的例子，幾乎所有的老闆都認為工作量實在是很少，一天又沒幾件事，怎麼員工老是搞到那麼晚？

我的朋友 AAA， 她的老闆，竟然還跟熟識的工廠老闆說：「我真的不知道 AAA 每天忙到那麼晚，究竟是在忙什麼？」

這位工廠老闆和 AAA 很熟，又把這句話傳了回來，AAA 當然很不高興。

員工老是覺得工作做不完，老闆卻總覺得工作量很少，依我看，唯有員工請假一段較長的時間，由老闆親自代理操作他所有的工作，才會真正明白其中甘苦。

有很多瑣碎繁雜的工作，並不是監督者從表面看來那麼簡單。

下指令者講一句話、下達一個指令，也許只要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但是，執行的人可能得要上窮碧落下黃泉、連絡過無數人，忙上半天，才能找齊所須的資料來完成。

說遠了，讓我們再回到那一年的電鍍場吧！

那時候，他們望著我，我也望著他們。我的心裡，真的很難過。

每個人的命運真的都不一樣啊。

我們臨時來訪，電鍍場的老闆剛好不在，接待的小姐請我們到辦公室坐坐。

往辦公室的途中，看到一個年約四十歲的工人，正奮力地推動著一輛裝滿鐵線架的推車，他很用力地往較高的地面推去，很顯然地，推車太沉重了，人連車一起後退了幾步，他使盡所有力氣，一次次嘗試著要完成工作，汗珠如雨滴般落個不停。

看到這情景，不禁使我聯想到古裝連續劇中，那些被判刑流放邊疆做苦工的畫面....

前兩天參觀的工廠都是較具規模的，工人大都在廠房內工作，工作也許辛苦，但是看起來並不覺得特別可憐。

然而眼前這一幕幕情景，卻是令我非常震憾難過。

幾年之後，在另外一次產業拜訪中，我又看到了另外一種令人難過感傷的情景，另外一款生存之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