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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13 12:54:35瀏覽980|回應4|推薦14 | |
要離開大陸的這一天,直到凌晨三點,我還在房間內敲著筆記型電腦難用的鍵盤,努力趕工回覆國外客戶不斷湧進來的E-MAILS,順便更新最新的資料給老闆及助理,讓他們對必須接手的工作,可以"一目了然"。 一直到我發覺自己快昏迷了,才收好電腦,把它放到客廳裡,讓老闆女兒早上帶到公司去歸還。 睡了幾個小時之後,驚醒過來,宿舍內自然是空盪盪的,只有我一人。 快十點了,梳洗之後,我連忙打包行李。 住了兩個月,瑣碎細軟實在太多,再加上感冒的緣故,精神並不算好,行李打包起來特別費力。 這時候,我的大陸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年輕女孩打來的。 她的國語帶著濃厚的廣東腔,我聽出她是香港人。 她說她是Mandy,是Eric的助理,因為Eric進大陸出差了,託她來接我到酒店,不知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由於Mandy是女生,並沒有開車,她來接我還須搭地鐵,實在太辛苦了,我便告訴她我的直達火車行程,說我會自己一人搭計程車到酒店,請她放心。 Mandy 聽完後,顯然很不放心,一再說搭巴士到荃灣比較方便,她會到下車處接我。 儘管我一再說明我的行程,Mandy還是一直說要來接我,可能是怕我萬一在香港走丟了,出了什麼事,會很難向Eric交代吧。 Mandy 盛情難卻,我們兩人在電話上耗了很久,最後,Mandy 看我"心意已堅",不會改變,便要我記下她的手機號碼,有須要時,隨時打電話給她。 真是令人感動哩,素眛平生耶,進香港後,若有時間,該約 Mandy 見個面 的。 就這樣,我再次撥開命運之神朝我伸來的手..... 下午一點多,終於打包完成,拖著兩個行李箱,心情輕鬆爽朗,沒有依依不捨的離情,因為我的心早已飛到香港去了..... 坐上管理中心叫來的車子,出發前往常平火車站,要去搭傳說中的國際直達火車了。 黃江到常平,車程大約20分鐘,下車一看,常平火車站外觀看起來很像一棟普通的商業大樓,不像我們印象中火車站該有的樣子,我一度懷疑是不是弄錯了。 沒有錯,就是這兒。 我這才發覺一個女生拉著兩個行李,真的大有困難,光是要拉著這兩只行李走完廣場,我就試了好幾種方式,費了許久時間。 再加上陽光很大,天氣很熱,我開始感到不舒服了。 只要上了火車,便置身天堂了。 我很樂觀地安慰著自己。 終於來到唯一開放的一個售票窗口,沒見到什麼人在排隊,只有很零星的一兩人來來去去。 我自然而然走向這個窗口。 『請問下一班到香港的火車是幾點呢?』我問窗口內穿著軍服模樣的年輕女生。 苦盡甘來,超級夢幻列車,我來了,安了! 『晚上七點二十分。』軍人模樣的女生響亮簡潔地答。 ???? 我愣了一秒鐘,以為自己聽錯了。 『幾點? 』我反射地又問了一次。 『晚上七點二十分。』她重播一次剛才講的話,一個字也不多,表情完全相同。 這是什麼意思,一時之間,我完全無法了解! 『妳是說-- 要等到晚上7點才有車?』我的眉頭想必凝得很緊。 『是的。』她無動於衷地答。 『這中間都沒有車到香港?』我非常不解,這和我原先得到的情報完全不同。 『晚上七點二十分才有票!』她一樣的音調說著,完全不受旅客的情緒起伏影響,真是難得的高 EQ 啊。 ? 我的腦海瞬間空白一片,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樣呢?車次不是很多,來了就可以搭嗎?現在怎麼會變成買不到票呢? 現在不過兩點,還要等上五個小時? 目光迅速溜轉一圈,這個所謂的“國外的火車站”,唉,該怎麼形容呢?它看起來一點都不怎麼國際化,以台鐵車站來比喻,它就非常像是火車駛出了台北市之後的那些古老樸素的台鐵火車站,灰灰濛濛的色調,而且也小小的,有兩三家賣報紙飲料的商店,往來旅客也不多,總是零零落落一兩人。 我怎麼可能在這裡等上五個小時呢?用這時間,我不但可以到香港,還可從香港飛回台灣了。 『完全沒有票嗎?連一張都沒有?』我不死心地問。 『沒有。』女孩惜言如金。 彷彿晴天霹靂,我一下從天堂掉到了地面..... 軍裝模樣的女孩關上窗口,暫時離開了。 有時候,我們以為事情已經很穩當了,不會有什麼差錯,便忽略了可能會有的陷阱,最後終於搞到一團糟.... 在那一刻,我的心情是沮喪、懊惱和自責,而非心慌。 我並不害怕。 在大陸,我並非“舉目無親”,如果不介意成為公司同事茶餘飯後閒磕牙的娛樂資料,我甚至可以打電話給老闆和平日接送我們上下班的汪老大,請他來接我去深圳,只要多花一些錢,這些都是可以安排的。 心情如此受衝擊的原因,是因為滿懷幻想破滅,更懊惱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粗心大意,光憑著人家片面描述,便認定事情就是這樣,只聽自己想聽的,是不是太天真?太不謹慎了? 情況至此,也不必哭,因為欲哭無淚,非常疲憊了。 光看到我那兩箱行李,我就累了。 我想,還是自立自強吧,便打電話給Eric,問他下一步該怎麼做。 Eric人在廣州,他並沒有說什麼類似 --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妳了嗎 -- 之類的話,他要我搭"豪華大巴"到深圳,從深圳轉巴士進香港。 那位EQ很高的軍服小姐回來了,我問她,往深圳巴士要到哪裡搭? 『我們是火車,對巴士不清楚。』她表情不變,一貫響亮簡短地回答,一副抵死不肯東家長西家短的模樣。 ?! 哎,還是算了,我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決定找店家問去。 在商店內買了一瓶礦泉水,付錢時問小姐附近的巴士站在哪? 旁邊有位長得白嫩福態、正在買東西的啊姐連忙熱心地說 : 『去深圳幹嗎搭巴士呢,搭火車去,一下就到了。』 想想也對,可是“國內火車站”在哪裡?聽老闆娘那麼講,兩個火車站應該在不同地方。 結果,哈,原來就在幾步之遙而已。 其實是在同一地方,同一棟建築物之內,只是入口不一樣而已。 由此可見,在旅途中,有很多資訊還是要多方搜集了解,否則,像此次的例子,老闆娘言之鑿鑿,鏗鏘有力,結果,她也是聽別人說的而已.... 難怪當我告訴司機說要去常平“國外的火車站”時,他並無多問,反正就是常平火車站,下車後,他還管妳從哪一個門進去? 至此,超級夢幻列車已經變成一個令克萊兒笑不出來的笑話,折騰了老半天,換來這種結果,情何以堪? 我不禁想著,如果我今天聽了Mandy天使的建議,改變心意,去搭華通巴士,現在大概也已經在皇崗口岸通關了。 終於塵埃落定了嗎?可是,我為何感覺如此蒼涼無奈呢? 那是一種迢迢旅程才要開始的不明確感。 等會兒到了深圳,要到哪裡轉車?要怎麼轉? 我沒去過深圳,其實一點都不知道下一步在哪裡,心中很茫然無依的。 尤其.....當我走走停停,不斷調整行李“們”時,心情份外沉重。這兩個行李成了甩不掉的累贅。 為何我當時會感覺如此茫然呢? 也許,我的第六感已經隱約意識到,真正的考驗才要開始..... 國內線火車 候車室內坐滿了人,和國際線成反比。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買到車票的,因為我的目光一直在滿滿一屋子人的室內流轉著,搜尋一個可以幫我解決這兩大箱累贅的身影-- 我曾聽說過,在深圳的羅湖,只要付十元人民幣,就有人幫旅客提行李,通過長長的走道。 此時此刻,我急須這樣的救星。 但是在這樣的小車站,搜尋不到可能的身影。 時刻表上的列車“沒有了”,我們大家都在等一班時間不明確的加班車,問查票入口的站務員伯伯,阿伯只簡單地回說火車來了會通知,就沒有下文了。 大陸的公務人員怎麼每個都這般“惜言如金”呢? 等到三點多,忽然一陣驚嚷,火車來了,人潮開始往老伯伯處移動。 我也跟著走。 拖著行李往前面通道走去,前面人潮在牆壁處轉彎,我跟著向前,走到臨牆處一看,差點暈了過去! 天呀,是一道又陡又斜的水泥階梯,而且還是窄版的階梯,這令灰色荒涼的水泥階梯看起來更嚇人了。 水泥階梯上方便是月台了。 克萊兒當下呆了好一會兒。 我的兩個大行李 ...... 天亡我也...... 這下子,我真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如果花錢可以解決,我很願意多花一些錢請人幫我把行李提上去。 可是,舉目四望,神色匆匆的男士都一臉凝重嚴肅,那種肅殺的氛圍,讓我張不開口來求援。 而且,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當大家看到一個長髮披肩、身材修長纖細的女生,臉色蒼白地望著階梯,竟然沒有人主動想幫忙.... 就在此刻,我回頭一看,發現背後站著一個表情相同的男士,他腳邊棲息著一個金屬硬殼大行李,外加一個非常大的白色紙箱。 從彼此的衣著、神情和眼神來判斷,我們很快認出對方是來自台灣的同胞,交談了起來。 這位是 K 大哥。 在那一刻,克萊兒一度以為自己得救了。 然而,K 大哥一直用打量的眼神看著前方這道階梯,一付很沒把握的樣子。 終於,所有人都已經聚集到月台上去了,只剩我和 K 大哥兩人站在那裡,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然後兩人又同時看向那一道又高又陡又窄的階梯。 月台上起了一陣騷動,好像火車就要進站了。 在那一刻,克萊兒終於領悟到了一個真理 -- 女人還是得靠自己才行。 『我不能錯過這一班火車,不能卡在這個又小又偏遠的火車站!』 我聽見自己心中有個聲音焦急大叫著。 既然男人不能倚靠,克萊兒決定身先表率,當機立斷,一手拎起一個行李箱,“義無反顧”地往上衝。 平日去超市採購,兩個塑膠購物袋的重量就已足夠令我叫苦連天,手都磨得紅腫疼痛,差點破皮了。 然而,我那兩個行李加起來,足足二十幾公斤,我當時是如何拿得起來?我根本完全不知道。 當時我咬緊牙關,拼命往上衝,只知道自己不能鬆懈,不能停。 一旦腳步暫停,我恐怕再也提不起那兩箱行李了。 不能停,往前衝。 是我當時唯一的念頭。 那兩個行李恐怕是我這一生中,所提過最沉重的東西。 這就樣,我成功抵達終點了! 我站在月台向下看,K 大哥還站在原地看著我。 或許是受了我英勇行為的激勵,K 大哥也提起他沉重的行李箱和樣品盒,奮力走了上來。 小時候就聽過的一個故事,有個人,平時手無縛雞之力,有一天家裡發生火災,他竟然抱起保險箱衝出火場,後來,無論如何努力,他都無法再搬動保險箱一步,更別說抱起它了。 這故事說明了人在緊急時刻,潛力可以無限地迸發出來。 克萊兒要說,這是真的,因為我已經親身印證了這個真理。 後來,克萊兒在常平火車站的英勇表現,在中秋節的家庭聚會中,被姐姐披露出來,全家人都嘖嘖稱奇,對我另眼看待。 試想,平常連 5 公斤的真空包裝米都提的很痛苦的人,竟然一舉提起 20 幾公斤的行李,一口氣跑完一道又陡又斜的階梯,這不是奇蹟是什麼? 那麼,故事的後來呢? 火車當然來了,克萊兒和 K 大哥不分東西南北,隨便跳上一節車廂,非常出人意外,這車廂十分乾淨新潁,而且還剛好有兩個相連的空座位。 我們當然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哇,實在非常舒服。 比我們的自強號還優上許多呢。 車廂內充斥著廣東話,幾乎都是要到深圳轉回香港的港仔。 一個羞澀的服務員弟弟來查票,原來我們跑到頭等艙來了,每人補了五塊人民幣的差額。 真便宜,只要加五元便可享受如此舒適的車廂,非常物超所值。 至於那一列傳說中的超級夢幻火車呢? 『是不錯啦,但也沒有他們說的那麼讚吧!還可以啦。』 K 大哥聽完後,哈哈大笑,下了這樣的評語。 也在出口貿易公司工作的他,經常來大陸出差,平常也是搭那班直達香港的火車,今天因為臨時要趕回台灣,沒有事先買票,落得和我一樣的遭遇。 『我不會讓妳丟掉的。』 K 大哥發下豪語,一路關照指引,我只要跟著他走就好了,不再茫然無依。 我們在大陸羅湖下車出關,直到進入羅湖的香港海關,安全無虞了,K 大哥才急急忙忙先走,去追趕他的車子了。 回想起來,這一路雖然有折磨有顛簸,卻總是有貴人相助,克萊兒真的很幸運呵。 至於那一列無緣的超級夢幻列車,也許在未來某個機緣之下,會偶然相遇呢。 照片 : 安了 羅湖車站內 *幫克萊兒推行李的服務人員和 K大哥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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