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5/06/21 00:25:46瀏覽448|回應0|推薦4 | |
《瘋狂的榛子》是有笑有淚的。四代人之間跨越中日抗戰與文化大革命的時代傷痕與家族記憶,有諸般無奈、有愛恨,也有許多對立。在戰爭與批鬥的牽制之下,世界變得沒有道理,荒謬可笑。「戰爭時代,就不是正常時代……生活就是這種樣子。沒道理的事情大家也得認了。[1]」縱使逐漸遠離了那個年代,遠離了故土,上一代所經歷的記憶與包袱,卻又暗自影響著不同文化背景長大的後代。讀《瘋狂的榛子》,就彷彿正親身介入那年代的癲狂紛亂。 當戰爭成了必要之惡,人民只能說服自己,這是一場為了「不戰爭」而投入的戰爭,為了希望、和平、正義,為了「正常生活」的戰爭。這樣的矛盾是無奈的。何以人民要被迫放棄原有的正常生活,投入戰爭,而目的又是為了要換回原有的生活?以較大個格局來看,一切都是少數當權者之間的意識形態與私慾的對立,但對一般人民而言,這些都太空泛。正常的日子被扭曲了,才是最切身的問題。在這樣不近人情的時代裡,大環境是矛盾的,人際之間是矛盾的,人的自我也是矛盾的。 情感被迫切割;文化被迫斷絕;自我被迫分裂。如同一盤散沙。在小說裡偶爾讀到一點單純的小情小愛,「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情愫,都令人感到歡欣。畢竟,在戰爭與批鬥下,人的存在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國」或者「黨」。「自我」必須被放棄甚至犧牲,感情幾乎不可能圓滿。小說裡的航空上尉范笳河感覺自己像是「人格分裂」成兩個「我」。一個在戰場上殺敵,一個則飛向了家鄉。他討厭戰場上的自我,卻又必須保全著這樣的自我,因為戰場上的自己必須活著,正常生活中的自己才成為可能。他內心的掙扎正反映這樣的困境。愛人與家鄉與自己隔得老遠,觸目所及是一片虛無,以及一個分裂的自己。 分裂的自我,後續要面對的是文化存亡的危機。一場文革,文人全倒,傳統倫理道德的價值被全然否定,人格與思想都被踐踏。只有一條路走,只有一種思 想。人民被迫與曾經據以存活的文化底蘊斷絕關係,重新接受上頭指示的新思維。不是批鬥,就是被批鬥。 在小說中,其實我們可以發現,每個人物都試圖在困境中重新尋找一種生命的意義。可能是單純的正常生活,是希望與正義,也可能是愛與被愛的價值。每個人的故事都是一粒有稜有角的細沙,當我們把所有散沙湊合著看,竟成了一片廣袤的沙漠,無邊無疆。《瘋狂的榛子》講的也許僅是兩三個家族的故事,但已藉此讓我們看見一個時代的悲情與動人。 小說的開頭,作者引了兩段文字,一段是費曼(Richard P. Feynman)的話,一段則是藍儂(John Lennon)〈給和平一個機會〉(Give Peace A Chance)中的一句歌詞。費曼的那段話說明了,第一眼看似不同的事物,也可能有相似類通之處,例如沙子和月亮,兩者都是石頭。這段話讓我想到,所謂「敵我」、「階級」、「新舊思想」,不都是人所塑造出的對立與衝突嗎?大家都一樣是人,不過是想法有別。如果暫且放下彼此的歧異,或能更清楚地認識彼此。 瘋狂的年代裡,最缺的,就是給和平一個機會。 |
|
(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