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整地之後，有許多地表現出了裸露的地面，為了覆蓋土地，避免表土流失，應該補種植物。但是又希望種下去的植物要美觀，又能有經濟效益。我希望栽植的是牧草，許多牧草對土質要求不高，生長迅速，未來能夠作為牲畜的飼料。豆科牧草更有固氮功能，長期種植，可以使土地肥力增加。

　牧草、乳牛適合生長在溫帶地區，台灣氣候一般並不適宜，所以台灣的畜牧業雖然也並不昌盛，但是牧草還是不夠應用，需要大量進口，乳牛也只能找山地畜養。如果我們能夠自己栽植足夠的牧草，那麼就可以避免使用市售的飼料，免除抗生素、生長激素的濫用，為將來養殖牲畜，有助於提供自用的潔淨肉品來源。牧草也可翻耘入土，作為綠肥，為以後各種農作的有機栽植打下基礎。

　牧草中的首選是紫花苜蓿，它所含的蛋白質最高，根系深廣，可以由深層土壤、岩層吸收微量元素，對免疫力的增強極為有效。張騫通西域時引入中國，滋養了以多力耐勞聞名的「秦川牛」，但是近年來台灣卻流行將紫花苜蓿打汁飲用，苜蓿苗則成為涼拌沙拉的上選。

　但是紫花苜蓿較高，也不耐踩踏，除了紫花苜蓿外，我就看上了白三葉草。白三葉也是豆科植物，但是匍匐於地，耐踩踏，吸收污染的能力也強，當種植成片時，遍開花姿清麗的小白花，葉面上的白色花紋也構成極為賞心悅目的畫面，北京常用做高速公路下的地被植物。

　農人撒布著紫花苜蓿、白三葉和黑麥草種子的時候，我們請的巡守員汪老先生在旁微笑，連說：「選得好。」汪老先生家中為村里大族，因為遭村里小人構陷，少年時即離家遠遊，四處打工，見識頗廣，我閒時常向他請教。他告訴我，他壯年時在江西打工，參加一項聯合國計畫，開發鄱陽湖周邊區域。當時廣種牧草，並以牧草餵魚養豬，累積了不少種植牧草的經驗。

　汪老先生說，紫花苜蓿是首選，一年裡至少可刈穫兩次，多則六次；白三葉生長也好。但是豆科植物吃多了牛會脹氣，重可致死，必須配合禾本科植物飼養。禾本科中蘇丹草雖然生長好，牲畜也愛吃，但是極容易生蟲，必須施打農藥，不如黑麥草。黑麥草柔嫩適口，以之餵豬，每每搶食一空。如此飼養出的豬肉和魚肉，全無腥羶氣味，肉質細膩，每有清香。

　他問我怎麼會做如此選擇，是不是在台灣有種植的經驗。我笑答全無經驗，五穀能分，不過全仗著閱讀大量書籍資料、比對圖解，靠的不是自己的經驗，而是綜合前人的經驗。他老先生又告訴我，牧草初種幼弱，不易成活，只要能熬過第一年，就幾乎不必照管。

　2007年初秋，我們才有閒暇種植，已是晚了，牧草成活的數量不多。2008年初，我來到小團山，在大雪中點計牧草生長的狀況，發現仍有不少白三葉在白雪覆蓋下，頑強地活著。我正想告訴汪老先生，旁人卻告訴我，他晚上巡夜摔跤傷腰，已辭去職務，南下依親去了。我沒有機會再和他聊聊，只能希望在數十年的漂泊後，他能夠有個安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