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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10/11 14:47:03瀏覽66473｜回應7｜推薦0 | |
今天 (October 11, 2011) 中國時報旺報的社論：
(上述的 hyperlink 因為年代久遠，已經不存在中國時報旺報的網站上，讀者可參考 Google 的備份存本：Steve Jobs 並無如是想 -- by 李國政，只是這個版本跟當時筆者從中國時報所看到的版本，在譴詞用字上有一點差異)
寫得很好，筆者頗表贊同，茲摘錄重點如下： 「Stay Hungry」的原意是「保持飢餓」，沒有「求知若」的意思；「Stay Foolish」是「保持愚笨」，也不包含「虛心若」。「求知若飢，虛心若愚」的譯文憑空增加出「知」和「虛心」，這首先違反賈伯斯的風格秉性。
若論「追求」，「Stay Hungry」的「飢餓」確實是「追求」的動力。追求什麼？可能是「知」──知識，但也可能是「創」──創造、創新，也可能是「思」──新思想、新觀念，是「真」──真理、正義，甚至可能是「財」──財富，以及其他種種。 「Stay Foolish」亦然，如果它的原意是「虛心若愚」，可以斷言，賈伯斯絕不會引其為座右銘。眾所周知，賈伯斯從來就不是一個「虛心」或「謙虛」的人，賈伯斯之自信，近乎「自負」，乃至「狂妄」，翻譯成「虛心若愚」，簡直可說是對賈伯斯的「羞辱」。在賈伯斯那裡，與其譯成「虛心若愚」，不如譯成「執著若愚」、「固執若愚」更恰當。和「Hungry」一樣，增譯「虛心」，反把「Foolish」原蘊的可能性給完全扼殺了。 「求知若飢，虛心若愚」的譯文，是自覺不自覺地以己民族的文化觀念錯解英語格言，既歪曲原意，也不符賈伯斯風格，更違反美國人的「文化民族性」，如此武斷置入自己文化觀的翻譯，率直地說，是一種「文化強暴」。 「Stay Hungry,Stay Foolish」究竟應該怎麼翻譯？符合「信、達、雅」的譯文，可以是「恆持飢渴、永保愚傻」。「渴」是「thirsty」，已屬增譯，但主旨並不違「信」，故無大礙。 英文轉譯中文，在過程中被畫蛇添足或被扭曲原意的例子不會很少見，以 << Wellspring of Knowledge >> 這本原文書為例 (中譯本叫做 << 知識創新之泉 >>，由遠流出版)，其中的 Not-Invented-Here Syndrome 被翻譯成「我們不必從事二度發明」，也是一個被「畫蛇添足」的範例。 有時候，筆者在閱讀已經過世的名畫家之作品解釋時，心裏也會閃出這樣的念頭： 很可能原畫家根本沒有這個意思，是握有權威的後代評論家擅自為畫作所做出的解釋。
雖然筆者無法舉出畫作方面被曲解的案例，但倒是可以舉出新詩的具體案例，那就是鄭愁予先生所創作的 <錯誤> 這首新詩，其中的「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被許多人認定它是一首情詩，而作者本人在 <錯誤> 問世 56 年之後，終於出面說明這是一首「戰爭閨怨詩」而非「情詩」，因為作者小時候(約五歲)跟著媽媽由南京逃回北京(抗日戰爭)，原本是坐火車，但因為鐵道橋樑被日軍炸斷而被迫下車步行，步行到一個小鎮之際，背後傳來馬車拉著大砲時、馬蹄踏在青石板上所發出的達達巨響，這巨大的響聲讓他幼小的心靈深受震撼，所以在創作 <錯誤> 時，就引入了這段戰時的逃難記憶，描述許多丈夫或男友離家為國打戰，妻子或女友則留在家鄉等著丈夫或男友回家，每當街上響起達達的馬蹄聲，許多在家等候的妻子或女友就會衝出來看看、是不是丈夫或男友回來了，但結果經常只是路過的部隊或逃難的車隊，所以才會寫道：「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針對 "Stay Foolish" 這句話，筆者的延伸思考如下： 做一件事情不需要老是想到功利面，有時候去做一件在金錢與名聲上等等都沒有報酬或是沒有助益的事情 (就世人的眼光來看就是「很笨」，例如 Steve Jobs 在休學期間跑去旁聽書法課程)，把它完成後就是建構了一個點，有可能在不久或是遙遠的未來，這個點會是「能否連成一條線」或是「構成一個面」的重要一環。
有部分網友認為 Stay Hungry 與 Stay Foolish 的翻譯要根據當時的 context，也就是當時攸關的時空背景以及情境等等；然而，看了 Steve Jobs 在 Stanford University 的現場演講 ── 三個主題分別是 "connecting the dots"、"love and lost"、以及 "death"，其中第一個主題是講說：「有些事情看來是沒有功利效果，就金錢或名聲上看來是毫無助益，但這些事情有可能是一個重要的點，有可能在不遠的或遙遠的將來會被連接起來。」第二個主題是講他創立 Apple 卻又被 Apple 的董事會所開除，以及他確認與堅持「做自己所喜歡做的事」、並持續地做下去的過程；第三個故事是在講他罹癌的經過，並從中點出人生苦短、不要浪費時間活在他人的刻板期待中、不要讓他人的意見等雜音淹沒了你內心的鼓聲，把每天都當成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來找出你所喜愛或最重視的事情。Well，這三個主題與「努力地追求知識」以及「謙虛」根本沒有任何的關連，然而部分網友卻認為該 context 與「努力地追求知識」以及「謙虛」是有所關連，真的是令人不解！ "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最受歡迎的中譯版本 ── 「『求知』若飢、『虛心』若愚」，確實是一個失真的翻譯。就整個 Context 來看，這兩句是出自 1960 年代嬉皮雜誌 < The Whole Earth Catalog > 的封刊版背面，而嬉皮文化的主軸是「和平」、「愛」、以及「反對戰爭(越戰)」，外加一些受到東方哲學影響的「修身」與「吃素」等等，後期的發展則染上了「大麻」與「迷幻藥」；綜觀嬉皮文化的發展，它跟「求知」與「虛心」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八竿子打不著，加上 Steve Jobs 向來桀傲不馴、個性暴躁、出言刻薄、罵人不留情面，連其自傳都披露 Apple 公司裡面設有「創傷治療長」── 該職位是由某位 Intel 創辦人的老婆擔任，其職責是專門對「被 Steve Jobs 罵過之後產生心理創傷或失去信心的員工」做心理輔導；據此，那「求知」與「虛心」就顯得相當地「畫蛇添足」，看起來應該是譯者根據中國人的文化或價值觀添加上去的 ── 因為中國人尊崇「求知」與「虛心」。 再者，Steve Jobs 也沒有很「求知」。Steve Jobs 是一個 Leader，一位具有 Vision 以及「現實扭曲力場」的 Leader；Steve Jobs 喜歡挑戰市面上主流產品的設計哲學，他喜歡試著去冒險，他會去瞭解最新科技的發展，明瞭整體科技的梗概，但本身並不喜歡去鑽研其中的進階知識與技術細節；Steve Jobs 對於「某項最新科技在哪方面擁有應用潛力」具有卓越的洞察力，對於產品的規格總是有著「高標準的簡約」之堅持，但其本身並不具有 Technical Prowess。實際上具有「好學不倦的求知慾」以及「Technical Prowess」的人，是他的創業伙伴 Steve Wozniak。 最後，就 Steve Jobs 的個人特質、生平事蹟、以及當時演講的主題與情境 ("connecting the dots", "love and lost", and "death") 而言，「追夢若飢」(對於「實現夢想」有著非常強烈的慾望，就像肚子餓了很想吃東西那樣) 以及「執著若愚」(執著於實現自己的夢想執著到近乎愚蠢)，應該是個信達度較佳的翻譯版本。 Stay Hungry(追夢若飢)、Stay Foolish(執著若愚)！
備註一(原文寫於 2011.10.11，此筆備註寫於 2015.11.16)：筆者對於 Apple 的中期產品算是有點熟悉，雖然早期的 Apple II 沒有接觸過，但在 1990 年代(1985 ~ 1995)風行全球校園的 Machintosh，筆者倒是常常使用，當時筆者在交通大學研讀碩士學位(1990 ~ 1992)，經常使用 Machintosh 上面的 MacDraw、MacWrite 等軟體來製作投影片與報告。此外，當時的 Machintosh 就已經有支援 hyptertext 功能的軟體，叫做 HyperCard，這是很多人不知道也沒碰過的，筆者倒是有稍微玩了一下。Steve Jobs 被 Apple 董事會踢出公司之後，創立了一家叫做 NeXT Computer 的公司，唯一的產品是與公司同名的 NeXT Workstatoin(發表於 October 12, 1988)，其作業系統叫做 NeXTSTEP，是由 Mach OS 的某個衍生版本所進化而來；相較於當時的 Sun Workstatoin(SPARCstation 1 or 2)以及 IBM Workstatoin(例如 IBM RISC 6000)，NeXT Workstation 具有這些工作站都沒有的一些多媒體功能，作業系統與其平台上的軟體也都相當新穎(例如可以創作樂曲的音樂軟體)，感覺就是頗有創意，是非常先進的工作站，而在那時點才剛成立不久的交大應用藝術研究所，就買了壹台 NeXT Workstation，而且筆者有去拜訪應用藝術所來朝聖這台 NeXT Workstation。NeXTSTEP 作業系統的前身 Mach OS，在當時系上所開辦的 Advanced Operationg System 課程中也有討論到；Mach OS 的設計哲學為 "Micro Kernel"，它認為傳統的 Unix OS 把所有的裝置都看做是一個 File 的觀念，很有可能會拖累整個系統的 Performance，所以就這面向去做了一些改革；除此之外，部分放在 Kernel Level 的功能，它認為可以而且也應該移到 User Space 去做，因為藉此可以提升 Mach OS 的 Performance 與 Portability。NeXT Computer 在銷售方面雖然沒有獲得成功，但據此所研發而得的新技術與新概念卻是 Steve Jobs 的重要資產，當 Steve Jobs 重回 Apple 之後，自然地也將 NeXT Computer 的技術與經驗帶了過去，其中的 NeXTSTEP O.S.，就持續地進化並改名為 Mac OS，正是目前 Mac Computer、Mac Notebook、iPad、以及 iPhone 上的 Mac OS。嗯，寫著寫著，讓筆者有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校園生活！
備註二：想發表看法或評論的讀者，請先瞭解 Steve Jobs 的生平與個性之後，再來發表看法或評論。
備註三：Steve Jobs，一個會大聲辱罵企業伙伴是「一群該死且沒有小鳥的混蛋(這翻譯已經是修飾過後的緩和版，原句如果直接翻譯是更髒更難聽，原句為 "They were fucking dickless assholes.")」、一個會問應徵者第一次性經驗年齡以及是否仍為處男、一個會暗幹好友應得的獎金而把大部分的獎金放進自己口袋的成功創業家，其種種黑暗面的行徑，在在都不符合中華文化對成功人士的刻板描述；由於無法打從心底接受這樣的人竟然會成功，所以翻譯者在中華文化或其他不明原因的壓力下，就強行地將不相干的「好學不倦的求知慾」以及「謙虛」等特質套在 Steve Jobs 的身上、套在他所做的結語上。李國政先生講得沒錯，這樣的翻譯是一種文化強暴。對於一件人事物，同時正視它好的與壞的一面，而不是掩飾與美化它壞的一面，是我們必須努力學會的能力。Steve Jobs 的黑暗面，無損於他是一位優秀的領導者與創新者的事實，更無須將他根本就沒有具備的特質，強行地套在他身上，以符合己族文化的刻板模範(詳情請參閱樓主的回應)。
備註四：原文本的 "Simplicity is the ultimate sophistication." (page 73) 在中譯本被翻成「簡約就是細膩的極致」(page 130)，這句話也是被翻譯得有點走味，要把它翻得信與達是可以做到的，但要翻得雅就的確有困難；就筆者個人的觀點，當然是認為「信與達」比「雅」來得更重要。Sophistication 的原意，是指一套系統或一台機器等，是被設計得非常好與非常先進，而且通常是以複雜的方式來運作(by Longman DCE, sophisticated, def. 2)；的確，此句要翻得雅是有難度，但為了雅而翻譯成「細膩」，其實已經走味。
備註五：想瞭解 Steve Jobs 的生平與個性，但又懶得看原文書的朋友，不妨直接觀賞下列三部電影：
1. Pirates of Silicon Valley (1999, TV Movie)
2. Jobs (2013, Movie)
3. Steve Jobs (2015, Movie)
備註六：為了避免原文的超連結又因年代久遠而失效，筆者乾脆將 Google 的存留版截圖如下，正常顯示時字體有點太小，讀者得放大來看 (這個版本跟當時筆者從中國時報所看到的版本，在譴詞用字上有一點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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