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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5/01 12:02:03瀏覽1703|回應2|推薦53 | |
看了格友Victoria發表的【我在山裡等你!】一文,讓我有些小小感想。 從自身經驗出發,排灣族女性作家利格拉樂․阿烏曾描述從原住民部落嫁到眷村的母親,及作者身為「番婆」、「山地人」的小孩,在眷村的苦難回憶:其他小孩不願意和作者做朋友或與她玩耍,因為「山地人的小孩會吃人」;母親為了保護孩子而被其他小孩的媽媽拖到村外痛打一頓,當作者在村裡村外遍尋不著母親時,意外的在眷村的大水溝裡找到滿身污泥的母親。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發生在我的家庭及成長的歷程中,母親的世界是單純而善良的,她從來不曾告訴過我「種族歧視」這四個字,反而因為她身上留著原住民的血液而自卑不已。並深深的為著子女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愧疚。身為一個原住民,我一直堅定的相信種族歧視在台灣是存在的,卻從來沒有像這件是讓我如此震撼過;而同時身為女性,我也常深刻的感受到社會上普遍存在的性別歧視,卻忘了也有同性歧視;在汲汲追求種族與性別平等的爭辯中,我完全忽視了如母親般這一群弱勢又少數中的弱勢,在社會變遷與外來文化的衝擊下,她們不但喪失了在原來族群社會中的地位,同時還要承受來自異族間的種族歧視,同族間的性別歧視及異族同性間的階級歧視;種族、性別、階級的三重壓迫,同時加諸在原住民女性身上,難道這就是「文明」嗎? ――――〈眷村歲月的母親〉,收於:《誰來穿我織的美麗衣裳》
與美國黑奴制度與隔離政策的種族歧視背景相較,台灣原住民雖然沒有被奴役或隔離的歷史經驗,但今日原住民面臨諸多困境,例如:傳統語言文化的流失;部落原住民的教育、醫療資源不足;都市原住民的就業、居住問題;保留地非法買賣等,這些困境的造成,背後縱然有相當多的原因,但政府過去長期以平地化為導向的統治措施,雖然表面上沒有歧視(沒有種族分類標準),卻是將多數民族的漢文化凌駕在原住民族之上,一方面破壞原住民社會的舊有秩序,另一方面也強化了原住民對主流社會的適應難度,甚至產生「認同的污名」,這都是造成今日原住民困境的主要原因。雖然憲法第七條規定「在法律上一律平等」,但由於整個國家法體系幾乎是非原住民族價值觀的展現,在忽視原住民特殊性的情形下,等於迫使原住民適用這套價值觀,實際上已對於原住民產生「效果上歧視」。
美國黑人女性法學者Patricia Williams曾以老房間比喻種族主義(racism)――看不見但是卻無處不在,即使在中立的外觀下,製造出種族主義已經不再的假象,但是「效果上歧視」卻仍深刻的被感受著:微笑、握手、聳肩地拒絕錄取面試的黑人;看到黑人就覺得他們是要惹麻煩,所以乾脆不按蜂鳴器(蜂鳴器在紐約被普遍運用,尤其受到小商店的喜好,用作避免遭搶的保護措施:當門前的人看起來是受歡迎的,按下蜂鳴器,門即打開;當門前的人看起來是不受歡迎的,不按蜂鳴器,門即維持鎖上的狀態);不讓黑人進入純白人社區。當公領域不斷宣稱平等的同時,也逐漸擴大範圍,默許私領域以個人選擇為名深化歧視。
從公然歧視(overt discrimination)到隱性偏見(implicit bias),從女性、原住民、身心障礙者到新住民(大陸配偶、外籍配偶),要改善台灣社會的歧視問題,認真傾聽「她/他們」的聲音、了解「她/他們」的真實處境,是必須跨出的第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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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