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子死了。

      記憶中只剩下推土機履帶留在地上交錯痕跡。房子埋在眼前一座小丘底下。她沒有那麼老，如果把房子當作一名女子，她也會想再多活幾個年。七十年。足夠讓三代同堂。也足夠在房子被政府徵收改建為清真寺之前，讓時光湮滅屠殺的事實。那牆還沾著一個個死者的血跡。

   -   房子生前，裡面隱藏著大量膿瘡爛疱秘密。

      裡面住著一對噁心過人，令所有人討厭的夫婦。人們始終懷疑夫婦倆指使三個女兒搞荒唐性派對，還利用學校寒暑假期間和普羅旺斯另一對夫婦的三個男童交換淫亂。他們深居簡出，所有窗戶嚴密封鎖，由內部閂鐵條，鎖螺釘。層層玻璃棉絮填塞包裹隔音，先經過腸子般彎曲窄細通道，再開關兩道鋼鐵重門，才來到又聾又啞的破爛木屋。有人說他們殺了一個女兒，海灣處發現一具染血浮屍。

   -   脆弱的小女孩，可能是自殺。

      警察接受這樣說法。還跟夫婦倆達成共識，跌落礁岩撞擊腦部致死，那一夜正好刮著強烈的北風。人們認為另外兩個女兒成年之後會立刻逃離這個家庭，但是那惡已經深植，她們留了下來。兩女孩一到十六歲就不再上學，每個星期三可以在鎮上看到她們。她們開始接掌家務，像驢子那樣拖著一車沉重，瓶瓶罐罐飲料食物。容貌難看，身材乾瘦平扁，沒胸沒屁股。髒兮兮，頭髮油膩，永遠穿著一件褪色老舊外套，防水外套沾滿污垢，肘部閃著油光。

   -   只有真正的邪惡下流才能引她們興奮。

      流血事件之前兩年，兩個老的經常和她們一起出門，開著一輛應該是一九七O年代出廠，暗黃色旅行車。每回來到鎮上都帶著和上回不一樣的狗。大多是狼狗，杜賓，偶爾也會有小型犬，貴婦狗，梗犬這類的。人們不免會懷疑他們這些狗都用來幹些什麼事情。雖然房子深鎖著犬吠的聲音，也深鎖著哀嚎聲音。

   -   但是沒有人擔心，包括可能會散發出來的氣味。

      然而有一天，那扇門敞開來了。年長的女孩在碎石子小徑上踩出一步，然後倒地不起。滿臉被撕咬開來的傷口。房子裡面，沒有活口。狗緊咬著不肯放開屍體。像守著食物，守著那堆肉骨。

   -   除非真的被逼上絕路，狗才有可能攻擊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