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之前的三個禮拜，我帶著我未來的妻子來看一間陰暗的大公寓房子，如今我們還住在裡面。她嫌棄油漆骯髒，壁紙發黃，連浴缸表面都磨損到露出底下的鋅。她一直希望我在廚房安裝熱水系統，另外就是給我們的臥房換張新床，換掉爸媽過世之後留給我的床。

      -      簡而言之，她沒有不嫌的。

      吊燈亮度不夠她不喜歡，家具幾個世紀以來給壁爐的煙薰得發黑。她還想要把廁所的桃花木馬桶蓋換個刺眼粉紅糖果色的蓋子。

      -      我爹絕不會接受這種東西。

      -      你不會非讓我住在這樣的山洞裡吧。

      -      我們要住在這裡直到天荒地老。

      我雙手交握放在胸前，躺在爸媽的床上。她才明白，跟我一樣，直到她裝進棺材之前都得躺那兒，而且我們生下的孩子也會繼續使用我的父母生我和我姊的時候都用過的，相同的白色大布巾。她咬著唇抿著嘴，說她很抱歉她太孩子氣，應該以房子的女主人的眼光堅定朝向未來，以一個嚴肅當家的母親，成熟的主婦為家庭擔憂操心老去直到死亡來臨不移不離。

      -      我爹說人生就是一個功課。

      -      我真心無限尊敬你的父親。

      她從沒有見過他，但是我有給她一張他的照片，她把照片當作護身符放在上衣口袋裡。那晚，我們沒到餐館晚餐，我們去她家做飯吃，讓她面對著一桌家常飯菜仔細思考我們將一起沿著這樣一條枯燥無味婚姻路直到墳墓。非常簡單的婚禮之後，為期三周她陪著我在法國西部各地五金行工具商店推銷我公司的產品當作我們的蜜月旅行。她接連著為我生下六個女兒，接著我和她討論之後得到婦產科醫生同意讓她做了結紮手術。

      -      要是我爹也會這麼做。

      如今的她已經是個被關節炎折磨到變了形的老太婆，我則還是蹦蹦跳跳像隻斑馬。我們和孩子們的相處非常糟糕。我還為此坐了六個月牢，最小的在她成年那年告發我們虐待。我希望各位的人生像我們的一樣嚴格嚴肅。

      -      除此之外我爹沒有其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