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白種男人，小個子。有些寒凍窮酸。估衣店買來的舊西裝，唯一任務就是掩飾身上廉價尼龍襯衫及內褲。我完全不好面子，早幾年，為了得到住房補助，或是在桑東端路的超市買刮鬍水為了得到香水樣品，我都願意低聲下氣。

          我在一家設計公司工作，最低級職位，去年我躲過一次大規模裁員。我猜想應該是人事管理單位覺得寄掛號信給像我這樣的人太過浪費不合成本，還可以因此為公司節省一筆資遣金。我的工作也很難定義。客戶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是我給他們倒杯咖啡消消火，我使用一台乳白色老舊電腦，複製，黏貼，回應所有無關緊要的郵件，碰到市區裡的客戶緊急文件，就派我跑步送去，節省快遞費用。午餐期間由我看守公司，別人在街上小飯館啃麵包吞麵條的時候，我就在辦公室吃三明治。

          -   我娶了一個比起我來高雅許多的漂亮女人。

          她是巴士底一家美容院的美容師，顧客都是那邊歌劇院的歌唱家女演員。雖然我父母從沒覺得她有多美麗，但是我記得她年輕時候總有些人喜歡盯著她看。曾經我們有個男孩，我們很愛他。只是，那個周末，我們全家在郊區商場購買食品日用品擠在結帳人潮之中，我們把他搞丟。經過很長時間尋人，調查，警察從來就沒能再找到他。為了懷念他，我們決定不再生小孩。

          -   丟掉孩子不像走失一條狗再買一隻就好。

          這個事件讓我們夫妻關係更加緊密，從此我們幾乎不再有過爭執。有時我太太買到了不夠甜脆沙沙麵麵的蘋果或是我洗碗手重碰到水槽邊邊嗑壞盤子撞個缺口，我們再也不為這種小事計較鬥嘴。為了表示哀傷，我們把電視機音響統統拿去送人。每晚面對面坐著，不閱讀不填獨數不猜字謎，話說到沒話可說就口張大大看著對方。如果真的一直都無法打破沉默，其中一人就會起身去廚房泡一壺提神茶。緊張氣氛解除。

           -   來口茶，挺舒服的。

           -   對啊，只是我們常忘記。

           -   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