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冬天長又冷, 當地人自然也會從事一些戶外運動, 溜冰滑雪甚至是冰上釣魚, 對於怕冷的我則多選擇戶內活動, 平日上健身房週末學騎馬, 聽音樂會看芭雷舞, 逛拍賣場古董店與博物館, 與女友們相約聚餐學各國廚藝禮儀, 再不然全家歐洲旅遊, 所有活動只為了渡過沒有陽光的嚴冬.

冬雪覆蓋下的異鄉遊子的心, 猶如經年常青的松柏, 依然高聳挺拔不改思念的顏色.

來到瓷繪班(porcelain painting)之前的心情是有些猶豫的, 不知道學不學的好?  我自忖沒有任何繪畫基礎, 但是聽說老師人很好, 也就打了電話報名了.

老師佛蘭達是阿根廷人, 笑臉盈盈溫和有禮, 正如其外交官夫人的身分, 瓷繪班就在她窗明几淨一塵不染的家裡上課, 與課的同學有日本商社的太太, 英國軍官的眷屬,荷蘭銀行家的美眷, 也有泰國,阿拉伯,巴西,祕魯,科威特,西班牙大使館夫人們, 某歐洲通訊社特派員的太太, 當老師介紹我時, 她們親切的打招呼, 每個人的微笑都好像是說: 歡迎來到~思念俱樂部.

剛開始上課,老師細心指導手繪瓷器的畫法與技巧, 也不忘提醒大家不要穿毛毛衣, 因任何細微的毛絮留在瓷器上都會影響成品, 繪瓷的前一天也不要做粗重的家務事, 因為手會不自主的抖動得畫不好, 她用心的教導不斷的示範, 很快的基本的技巧也上手了, 從小而簡單的圖案畫起, 進而到色彩繁複多次上色燒製為止, 手繪的瓷器也從易畫的瓷板換成大而立體的瓷器.

每位太太的手繪瓷器,大都可看出其性格與畫畫的功力, 日本太太手繪的是小件細描幼秀花紋瓷器, 英國太太以前學過美國的瓷繪, 每一筆都重要, 一筆畫錯全部抹去重新來過, 這要有紮實的繪畫基礎才畫的出來, 還好佛蘭達教的是丹麥皇家哥本哈根的畫法, 特別著重在花卉動物魚鳥的手繪技巧, 有留白也可局部修改(爐燒前).

荷蘭銀行家的美眷,手繪白瓷大花瓶, 寶藍色大花朵朵爭豔, 她說將放在他們新購置的普羅望斯的家裡, 先生年近五十打算自競爭激烈的銀行界退休, 想趁中年好好陪伴家人, 實現人生的另一理想, 我聽了好生羨慕, 他們的人生規劃是如此不同於我們的啊!

巴西太太則開心的手繪一套十件瓷盤, 每件均有不同花卉與配色盤邊,每完成一件則高興的不了, 與我們分享她與妹妹的童年往事, 這一套手繪瓷盤是她送給心愛妹妹的結婚禮物, 我想每一筆都是來自姐姐的愛與祝福.

某通訊社特派員的太太, 本人就是個畫家, 熱情洋溢交遊廣闊, 她是自由發揮不須老師講解, 她手繪熱帶叢林動物浮掩在方瓷碟上, 生動有趣色彩眩爛奪目, 她說好友生日將至, 特手繪此件瓷碟為生日禮物, 我想她的好友收到時一定能感受到這份友誼. 

阿拉伯大使夫人與科威特大使夫人同坐一桌習繪,兩人個性迥然不同, 前者沈靜友善不多話, 頭披藍色紗巾, 一雙大眼深不可測, 淡淡的微笑似不見水波的清淺池水. 後者如沙漠中的太陽, 熱力四射活潑大方, 她對我後來畫的”山在雲霧飄渺間”的畫法特別喜愛, 頻頻指示佛蘭達教她這種畫法, 這種直接了當的方式讓佛蘭達一個頭兩個大.

因為大家學會了基本手繪技巧後, 都開始自我詮釋自由發揮, 一如我們一上課就手不停嘴也不停, 後來都拋下個人身分的矜持, 高談闊論天南地北什麼都聊, 嘰嘰喳喳如公園裡的鳥群般, 連最有定力的阿拉伯大使夫人也加入我們的行列, 聽聽她們聊聊異國的風土人情, 外交生涯的奇聞逸事, 以及個人遠在故鄉的親友家人, 濃濃思念之情充塞在這小小的教室裡, 留在每一筆畫裡, 也盪漾在蟲鳴鳥啼花香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