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4/04/13 06:46:16瀏覽181|回應0|推薦1 | |
王姥姥抿了一口茶,想了一會兒道:「是鳳凰丫頭的人?」銀寶兒道:「正是呢。珠兒在廚房裡遇上了她,她給弄的。」王姥姥聽了不作聲,稍想了下,笑道:「迎曦的心思倒多。上回也是這時候,她讓人弄了鮮菇湯來,還有夏天時,那碗綠豆湯可真來的時候啊。」 胡嬤道:「這迎曦倒體貼,可她的主子可不這般了。不說這種小鼻子小眼睛的孝心,就連請安也常常三天中兩天不來。還有,收的銀兩總是少報上來。」王姥姥笑道:「哪個紅牌頭牌的不是如此?我倆也是過來人。」 胡嬤道:「金鳳凰有個秦將軍,就如使此張狂,可是可人兒有個靜王爺,卻安分的很。」 王姥姥冷笑一聲道:「秦將軍是什麼人,靜王爺又是什麼人?鳳凰辣子的脾性正合秦將軍的胃口,可人兒的心性又和靜王爺相契。秦將軍雖喜怒不易形於色,卻好招搖,且凡是他喜歡的便恣意放縱。鳳凰辣子的本性本就張揚,有這秦將軍一撐腰,不能飛也會飛到天邊去了。」 胡嬤道:「就是如此,金姑娘才敢目中無人哪,就連您有時也敢不敬。要不是她掙的子兒是最多的,姥姥早該調教調教她。」王姥姥又一笑,道:「論掙的子兒,靜王爺也沒少給可人兒,給賞的銀兩有時還多過鳳凰辣子掙的。我對她隱忍,不過是看在秦將軍還沒膩煩她的分上罷了。」胡嬤問:「秦將軍這人,姥姥怎麼看?」 「秦將軍素愛吃魚,是吧?」 銀寶兒笑著插道:「這誰人不知?每次就只瞧見金鳳凰巴巴的著人烹魚。」 「這魚,人圖個什麼?」胡嬤一聽,立刻笑了,卻不語。 「當然是新鮮了。」銀寶兒答道,突然會過意,掩著嘴直笑。 「眼下這鳳凰丫頭這條魚的烹煮花樣還未玩盡,味道不差,秦將軍必然還沒吃盡興,咱們還得把這魚給端出去。」 「什麼時候魚也會腥了餿了,到時候還得再養出一條魚來奉上。」胡嬤道。 王熙芝嘆了口氣:「胡姊姊,不瞞你,這種養魚栽花的事做久了,我倒還真有點乏了煩了,可是還得做。不做,這滿園的花就要散敗了。看著朵朵鮮花將被霜打風摧,這鐵了幾年的心竟也有半分憐惜。」 銀寶兒勸道:「姥姥莫傷心。群芳園的姑娘算是招厚待了,供養吃穿的和千金小姐幾乎無差,都感激姥姥的照顧呢。」 姥姥忙笑道:「誰說我傷心了?」 胡嬤也笑道:「銀寶兒還真糊塗,這月群芳園的銀子賺了比上個月足足多了兩倍,哪來的傷心?你快去張羅點吃的來,姥姥還沒吃飯呢。」銀寶兒聽了,連忙出去。 胡嬤輕聲問道:「說到再養出一條好魚來,是得用心挑一個丫頭上來。秦將軍其實也並非好女色之人,能被看上的姑娘少之又少。要找個能和鳳凰丫頭平分秋色的姑娘,卻也難如登天。」 姥姥道:「剛剛咱們議論秦將軍,倒還未說透。哪個來花柳的的男人不愛新鮮,他當然也不例外。只是他這個食客嘴刁的緊,或是要最好的,或是什麼也不要。難得鳳凰丫頭的風騷合了他的脾胃。」 胡嬤道:「若論風騷風浪,園裡的小娘們還會找不到?」 「不成。若只是野浪野騷,將軍定會嫌噁心。鳳凰丫頭的妙處就在於浪的出去,卻不失分寸,還有一腔忠貞的柔情。」 「姥姥的嘴也毒,把個姑娘剖析的連根毛都劈開探究個乾淨! 風月場的女子或許兩三個月還能情繫哪個男的,忠貞二字哪裡論得上。」 「這二字除了可人兒能擔當,就是鳳丫頭了。要能留著靜王爺和秦將軍之流,還非得有著忠貞;有著忠貞一心,算是奇葩;是奇葩,卻最難養。眼下也看不出哪個大姑娘會是朵奇葩。」 「要找個如此姑娘,可遇不可求。不如找個和鳳丫頭神似的,或能在將軍膩煩鳳丫頭時日擋一陣。」 「聽你如此說,心中像是有人了?」 「你瞧迎曦如何?」 「似是有這個本錢,就是心思太多。」 「就是心思多,才不怕丟了秦將軍。既然將軍喜歡個花樣多的,咱們就奉上個鬼靈精,還怕他膩了?只是一點,絕不能縱了迎曦,那就不好掌控了。得想想什麼人什麼事是她的要害。」 王姥姥轉了轉思緒,說:「這倒無妨,在培養火候前,慢慢打聽出來就是了。我估摸著這丫頭有求於我,才這麼送湯送茶。只要他有這番心思,事情倒好辦了。」 說完,喝了口茶,又和胡嬤說了好會子話,銀寶兒和珠而端了食盒進來。帳房先生也算完了帳,早被請去別院用飯了。頓時只剩下銀寶兒和珠兒伺候吃飯。食盒裡倒是只裝了一碗飯,三碟尋常小菜,和一碗餛飩湯。王熙芝讓丫頭們也去拿飯菜來吃,兩人卻說吃過了。王熙芝笑道:「妳們成天往廚房裡跑,也不怕撐著了。」銀寶兒笑道:「往那兒跑也非嘴饞,而是總有點故事聽著下飯。是不是,珠兒?」珠兒咯咯笑著點頭。 「什麼趣事?也說來給我聽聽。」姥姥說。 銀寶兒道:「都還是珠兒蹄子,才送完桂花糕,又想著姥姥得魚肉餛飩,便又跑回去了。誰知跑回去卻見到迎曦在那兒煮醒酒茶,正無趣氣悶得很,兩人便咬起耳朵來了。這一咬,可是不得了呀,誰知原來鳳凰也有待不住山頭的時候呢。」 姥姥聞言,眉頭一皺道:「小蹄子,話別亂嚼。這陣子秦將軍領軍剿西羌去了,鳳凰辣子一向也瞧不起他人,怎麼會去招惹旁人?雖說今日也是她坐園的日子,平常不總也不出他的廂房?」 「一切都是黃湯惹的禍呀,姥姥。聽說金姑娘吃了幾碗酒,便嚷著要找將軍,一間一間的廂房進去搜。可巧有一間裡頭有位姓秦的書生,可讓金姑娘歡喜不得了,區區的一只破玉壺就讓她唱曲兒唱到現在呢。按他的價,起碼一根金如意都便宜了那書生呢。還嚷著要酒喝,可憐迎曦丫頭忙忙地煮著醒酒茶,只盼別鬧了笑話。」說完,拿眼偷瞅著老老。 姥姥也並不怎麼樣,道:「有這等事?去把鳳丫頭請來,我要問問話。」銀寶兒忙應了要走,姥姥又喚住她:「要是你把剛剛的話說給誰聽著了,等著討妳的好處吧。」銀寶兒心中一凜,忙去了,過了一會兒才領著金鳳凰和一群丫頭進來。 金鳳凰由著自己的丫頭們擁著踏進了門,臉上仍帶著春意,笑吟吟地望著姥姥,隨意行了禮道:「唷,打擾姥姥吃飯了。什麼是趕著叫我來哪?」王姥姥一邊夾菜吃著,一邊說:「正想著許久沒叫你一起吃飯,又聽見你今日好興致酒吃的多了,怕傷了你的身子,這才忙忙地叫你來。」胡嬤一旁也陪笑著:「瞧瞧姥姥多疼你,除了可人兒,別人都還沒這福氣。」金鳳凰只是一笑,逕自向一張鋪著輕羅軟墊凳坐下。姥姥拿眼巡了一圈,向銀寶兒輕叱:「懶丫頭,不是知道金姑娘來這兒吃飯麼?還不快去添副碗筷來!」銀寶兒忙應了,向珠兒使了個眼色一同走了,金鳳凰也吩咐丫頭們「都散了,我和姥姥吃飯。」其他人也應了退了,銀寶兒飛快地跑回來,添上一副碗筷,張羅著要替金鳳凰夾菜添飯,卻被她止住:「銀妹妹不忙,我來就好。你也下去吃飯,這裡我一人伺候就行了。」銀寶兒只得依了,關了門出去。 待銀寶兒出去了,金鳳凰也不急著動筷子,問道:「姥姥和胡嬤就直說了吧,為著什麼事將我拉來?」姥姥放下筷子道:「既然你如此問了,我也就說了。聽說你醉了酒,在群芳園裡胡鬧,真有此事?」 「我道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個。這幾天確實心裡悶堵得很,就多喝了幾碗解悶,也沒人攔著,因此醉了。若說胡鬧,我卻不知。但姥姥是知道什麼事讓我堵的慌。」 「不就是秦將軍幾日沒來罷了。你也知道他帶兵並非幾天的事,或許得用上一兩個月工夫。如此你就熬不住,還針對不住你頭上的那根菊簪。」 金鳳凰聞言神色稍稍一正,伸手撫了撫那根雕金菊簪,笑道:「姥姥言重了。我怎不知這菊簪是秦將軍給叫人打的,日日簪上,夜夜念著。只是我怕這群芳園少了秦將軍的往來,還撐不撐得下哪?這才到處逛逛,掙幾兩銀子也是好的,也是姥姥和胡嬤嬤教的,胡嬤,是也不是?」胡嬤只不吭聲。 「你想的倒好,只是得提個醒,那些男人們,錢收的得,情可收不得。收根金如意也罷了,什麼玉璜玉壺可留不得。」金鳳凰哧地笑了,從懷中拿出了一根金如意道:「原來姥姥找我來是為了這個。我是使了性子唱了不少小曲,可那窮書生算個什麼事?巴巴拿了一隻小玉壺給我,還真沒見識。要不是另一位少爺拿得出一根金如意來,我不把他們抄個精光不罷休呢。這金如意我就孝敬你老人家了,幾日來群芳園沒什麼上得了眼面的寶貝,還真急煞二位老人家了。」 姥姥讓胡嬤收了,道:「我以為是姑娘縱了性子輕狂,果然還是個懂事的。看來是有人存心或無心地造謠罷了。」金鳳凰忙問是誰,姥姥卻笑道:「風言風語總有的,眼熱的人自然多了去,也不必較真。道是你吃幾口飯菜。」 金鳳凰有氣不便發作,掃了一眼飯菜,看見姥姥愛吃的一碗魚肉餛飩,便指了說:「姥姥可賞一口餛飩吃?」姥姥一笑,便讓他拿了去。他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不時還細評一番,吃了一半便擱下了,放到姥姥面前道:「姥姥的餛飩果然好吃的,只是我再也吃不下了。都是多吃了酒的緣故,頭犯暈,不便作陪了。」姥姥道:「既然頭昏,就下去休息,秦將軍回來之前,你也就在你的西院待着,別出來吹風了。」金鳳凰也不答,稍行個禮便走了。姥姥喚了銀寶兒進來,道:「瞧你拿的什麼餛飩來,都叫野貓偷了幾口,還不扔了!」銀寶兒見狀,不敢有辯,忙端了那碗金鳳凰吃過的餛飩出去。 胡嬤勸道:「犯不著生氣,現在不過看著將軍面上讓他張狂些,等哪天他也就轉過心意來了。」 姥姥冷笑一聲,說:「轉過心意?誰不知他的肚裡頭爛著是什麼主意?他還當真想著自己是鳳凰,能夠抓著將軍就飛上天呀?心思也忒大些。種在群芳園的花兒,還能容易地移出去做別人家的窗盆花?」說罷,又一陣冷笑,笑聲中竟隱隱有些淒涼之意。 胡嬤見狀趕忙將一碟香筍醬肉遞到他面前說道:「姥姥消消氣,吃飯生氣,當心鬧胃疼。你的胃疼才好了些,別在氣得又犯了。」姥姥這才略動了筷子,此時銀寶兒也端著一碗什麼東西進來,姥姥見了,道 :「又弄了一碗貓偷過的餛飩來?」銀寶兒賠笑道:「怎敢呢,姥姥,原來廚房裡不知哪來的一隻野貓,躲著偷東西,偏偏廚娘們太忙,竟都沒注意。我已經替姥姥攆了那隻貓出去,那貓動作也快,往西邊一竄就不見了。我想著那鍋魚肉餛飩可髒了,命人全倒了,又問要了一些魚蝦肉丸子湯來。」說完,恭謹地把湯碗擱在姥姥面前。姥姥笑了:「你這丫頭也太忙忙了些,攆野貓用得著你嗎?隨便讓什麼粗使丫頭去做了罷了。」於是姥姥喝起湯來。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