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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08 14:43:47瀏覽1320|回應0|推薦10 | |
走進女祠清懿堂時, 我的第一印象是這建築真像徽州女人的象徵-- 端莊典雅,嫻靜低調。低矮的房舍,坐南朝北,謹守分寸地座落於高大的男祠右方。它沒有正門,僅有一扇邊門,供人出入。從邊門遠望進去,一株花樹映入眼簾,孤伶伶地立在院落當中,紫色小花成串,附在樹幹上,任春風吹拂,卻紋風不動,楚楚可人,又顯得極有定力。 正廳的八字牆磚雕精美,內有青石須彌座,奉有鮑 氏歷代五十九個貞烈婦人的靈位。她們的故事大同小 異,催乳哺弟、送夫經商、養老恤孤,甚至自殺追隨丈 夫於地下。若非當官的孝子鮑啟運甘冒大不韙,在那個 保守的時代環境中,蓋了這座女祠堂,我們今天無從知 道這些貞烈女子的存在,她們在嚴峻的禮教束縛下,過 的是怎樣的人生。 祠堂牆上密密麻麻的家規,無非是塑造玉潔冰清,謹守禮教的女人。徽州男人最高的價值觀是讀書取仕,在朝為官,女人最高的價值觀是得到貞潔牌坊的旌表,以某某氏名垂千古。男人在家成親後,到繁華的江南闖天下,每三年才回家三個月,夫妻一生相處不過三年半,當時的社會容許徽商在外三妻四妾,卻苛求婦女守活寡。徽州民宅牆高無窗,據說也是為了防止女人看到花花世界,以免心生綺念。 五十九個牌位僅是徽州一個家族的貞潔婦人代表,還有成千上萬的冰清靈魂,無緣進入女祠,亦無牌坊旌表。她們曾經年輕美麗的眼眸,望斷了千山,曾經曼妙的身影,倚門苦候,直到無情的歲月,將一頭青絲漂白,身影在時間的長河裡無聲地淹沒。 早聽說徽州古牌坊成群,但置身棠樾牌坊群時,還是被那一字排開的高大石柱,在古道上蜿蜒而去的氣勢震懾住,心中翻騰的不是景仰,而是悲憫之情。石版上的名字,經風雨歲月侵蝕,已模糊不清,僅能依稀辨識。從一頭望過去,孝子坊、慈孝里坊、節孝坊而至樂善好施坊,是忠孝節義,從另一端望過來,尚書坊、孝子坊、吳氏節孝坊至樂善好施坊,也是忠孝節義,七座牌坊代表了鮑氏家族篤信的儒家倫理。巍峨堅固的石柱,彷彿紀念碑,刻畫了徽州男人以權勢,女人以生命持守的價值觀。 徽州女人一生枷鎖重重。無形的是思想的箝制,衛 道之士從程朱理學中推衍出來的「餓死事小,失節事 大」等教條,許多女人奉為一生的座右銘,多少人被活活 逼死,只為了成就貞潔之名。有形的枷鎖是高牆,牆裡是 女人的世界,杜絕情慾的誘惑,追求死後牌坊的榮耀, 牆外是男人的世界,在商場與政治圈爭逐,以財富與權 勢左右世間事。
徽州的牌坊群和女祠堂,是女人命運的哀歌,也是那 個時空環境下,女性的斑斑血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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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