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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08/10 11:20:36瀏覽346｜回應5｜推薦4 | |
大陸這次因為颱風杜蘇芮而發生的水患，造成了嚴重的災害，北京郊區門頭溝、涿州、霸州等地洪澇嚴重。拜手機、網路之賜，我們可以見識到洪水的可怕威力，也可以想像有許多人恐怕因此遭遇不幸。罹難人數難以估計；財產損失也是不計其數。究竟會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難以想像。
在08年汶川地震發生後，台灣方面立即發動捐款，最後捐出金額達到逾70億台幣。這次水災雖然一定還是會有捐款，但是看得出大家反應非常冷淡。不只是台灣，很多大陸網民也表示拒絕捐款。譬如自媒體人“五嶽散人”就公開表示拒絕捐款，因為很多捐款往往最後都不知去向，被認為是進了某些官員的口袋；而且，造成災害的責任被認為主要應該歸咎於中共政府，首先應該是由中共政府來負責（天災的部分其實未必有那麼嚴重）。
人們對災難救濟行動趨於冷漠，這是個令人遺憾的趨勢，但是未必是要怪罪這些趨於冷漠的人。中共的諸多舉措實在是讓外界的人難以信任。中共提供的許多資料、數據往往難以令人信服。譬如這次水災，究竟有多少人罹難，中共官方顯然低報或不報人數。所以恐怕沒有多少人相信官方提供的數字。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鄭州水患、新冠疫情的相關數字等方面。當然，中共最近發布的一些經濟數據顯然也有粉飾的色彩。訊息發布不誠實似乎是中共的典型作風。長久下來，外界已經失去信任，也失去了耐性，從而同情心也一併大幅減弱。
就台灣民眾來說，可能的不滿還包括另外一層：台灣提供給中國大陸的救災物質、經濟援助可能間接轉化為中共對台灣動武的資源；或者說因為減少了中共必須投注的救災資源，而得以維持其較高額度的軍事、武器經費。
如果中共盡量強調並實踐原先高唱的“和平崛起”的原則，對整個中國大陸絕對有莫大的好處。但是，在習近平的領導下，這個原則顯然已經被放棄，而要“讓中國再度偉大”的調子卻響徹雲霄。問題是，“偉大”如果主要是用武力、用耀武揚威的戰狼姿態來證明，對外界來說，其實沒有號召力，反而會讓人高度疑懼，乃至敵視。此刻的中國大陸在吸引外資方面應該已經嚐到苦果。中國大陸的經濟接下來恐怕會陷入40多年來未曾有的困難處境。而這次的水災想要獲得大額的捐款恐怕也是難上加難。當然，中共可能會把捐款用攤派的方式加在各個政府部門，乃至各個企業也必須分攤到一定的捐款額度。問題是這其實是讓企業現在的處境雪上加霜，對中國大陸的整體經濟其實又是一記打擊。
同情心的消減其實是疏離感的一部分。在中共的統治下，外界對中國一直是比較疏離的態度。我以為這也是為什麼中華人民共和國一直到1971年才能夠進入聯合國的重要理由之一。改革開放讓外界對中國大陸的疏離感有所淡化，但是習近平再度往社會主義路線靠攏，以及戰狼外交的作風，乃至新冠疫情的爆發，讓外界的疏離感又大幅升高。
但是，中國大陸的民眾對中共又是什麼態度呢？這是最值得玩味的一件事。尤其在習近平領導的時期，海外出現了大批華人自媒體，絕大多數都是持反中共或批評中共的立場。這些自媒體人主要是大陸出來的人。我們可以說，這些反共自媒體的出現和科技發展相關（因為容易佈建自媒體設施）；也可以說，經濟條件改善使人容易移民海外。不過，這些都難以解釋為什麼這些自媒體幾乎都不是替中共說話，而是持反中共的立場。所以，我仍然相信這意味著中國大陸內部反中共的心理正在快速升溫、增強。只是，在中國大陸境內，人們一般還是不太敢發聲反中共，所以只能到海外來發聲。
問題是中共的教育、宣傳也不是都沒有成效。很多人其實已經被教化成為中共的工具，為中共的一切作為進行辯護；即使不是辯護一切作為，也是捨小護大。就好像這次倫敦的那面塗鴉牆，一位王姓中國留學生和他身邊的一夥人，把它變成了愛國牆，寫上作為中共標舉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2012年）的那24個字。只是結果卻一時引發了強烈的反效果，許多人在上面進行了再創作，讓此牆變成了反中共宣傳的場所。王姓學生並且訴苦說他受到網暴，還聲稱他沒有政治立場（雖然確實很愛自己的國家）。自認為沒有政治立場的人，其實外人很容易看出他其實已經受到中共教育、宣傳的深遠影響。類似的情況應該是很普遍的。這個案例只是因為他身在英國，就很難免於受到異議者的批評或攻擊，從而也凸顯出他受到中共教化影響的問題性。如果他身在中國大陸，很可能就只是他和其他同溫層人士來攻擊異議者，從而也就不容易突出他的心態問題。
”很愛自己的國家，所以要維護自己的政府“。這種思考邏輯其實有問題，但是，顯然很多人未必會察覺到存在思考邏輯問題。甚至有一些台灣民眾也因為愛“中國”而對中共傾向給予肯定評價，或者在各個場合維護中共。好像在俄烏戰爭中，有些台灣民眾就傾向同情俄國，而譴責美國、譴責烏克蘭，或者譴責澤連斯基。這種連鎖心理（情緒）反應都存在邏輯問題，只是不容易自覺。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這種辯護，對異議者或反中共人士來說，其實是彼此互相起反作用的。也就是說，反中共的聲音可能激起為中共辯護的聲音，而為中共辯護的聲音卻也會激發對中共的更強烈不滿。反中共人士會把這種辯護視為中共惡行的進一步證明。就好像那位王姓學生的辯護動作，很可能讓反中共人士更惱怒中共（因為認為這就是中共的教化結果）。
總之，我相信此刻的中共處境非常為難。他們與外界的惡劣關係不可能不影響他們的心境。中共內部很可能會因此而起矛盾，甚至導致政爭。最近中共中央對水災的措置就顯得很奇怪。既沒看到有什麼高層人物出面慰問災區、災民，也沒怎麼看見解放軍出來救災（至少在媒體上很少見到相關報導）。這有點反常。是不是意味著政爭劇烈以致如此，值得猜疑。
之前汶川地震，溫總理出面慰問災民，並且還對救災軍隊說出一些語帶警告的話。事後溫總理被封為”影帝“。究竟這個封號來自哪裡，是否就與被警告的軍方有關，不得而知。但是，儘管被封為影帝，至少總理出面慰問對一般民眾還是會有一定心理效果的。連慰問都沒有了，那又意味著什麼？中共中央會吝於對災民進行慰問嗎？我想不是的。所以，比較可能的理由恐怕是不便出面慰問。而不便則可能與某種政治鬥爭、權力不穩的狀況有關。
上面這可能是我過度的猜測。但是，在近年紛至沓來的系列事件中，我們不難看到，通過前後對照，可能出現某種心理反差。譬如，這次霸州的水患，當民眾聚集抗議時，出現了大批黑衣人持警棍鎮壓抗議者。而這種場景同樣出現在之前香港反送中運動時期。那時候也曾經出現大批黑衣人出場鎮壓抗議群眾。只是，在香港事件時，許多大陸民眾是站在中共政府這一邊的，認為香港的抗議者是漢奸、賣國者（所以被鎮壓是活該）。而在霸州事件時，有些民眾發現，他們自己也遭遇到被鎮壓的一幕。這一次他們又要站在哪一邊呢？
人的同情心其實是個變數，可能隨情境、心境而改變。如果希望每個人都有豐富的同情心，不只是要強調同情心的價值，更要讓同情心獲得結果的鼓勵。如果好心被當作驢肝肺，好心就會漸漸消失。而如果好心並不能產生好的結果，好心付出變成付諸流水，甚至還被倒打一耙，人的同情心難免會漸漸隱沒。中共的一些舉措，譬如對海外的敵視態度，不免會讓海外人士對中國大陸的同情心減少；其實，中共在災難時期的表現，乃至之前的相關治理上的問題，也可能會讓大陸民眾對中共的同情心減弱。
中共建政以來有沒有失政？當然有，而且是嚴重的失政。譬如大躍進、文革等。但是，多數民眾仍然抱著某種同情心理願意諒解中共。那些失政被看成是難以避免的瑕疵，而且是已經成為過往多時的舊事，何必斤斤計較。看！現在不是很好嗎？中國不是很厲害嗎？
於是，中共至今仍然得到相當多人的支持，其統治權力也仍舊屹立不搖。
但是，眼前中共經濟明顯下行，又屋漏偏逢連夜雨，疫情、水災接二連三。中共賴以證明其統治正當性的建設進步成果，此時已經遭到嚴重打擊。不過，純就經濟發展而言，最大的打擊很可能還是來自中共對外的關係。外資拒絕進入中國大陸，甚至還快速撤離。而且，原有的對外貿易也在快速縮水。中共的經濟發展因此受限。這對中共的統治正當性而言很可能是嚴重的危機。當此之時，中共很需要誠懇對內、對外道歉，並且大幅修正施政路線。不此之圖，恐怕有禍。只是，我估計中共要修改施政路線並不是容易之舉，因為那可能意味著影響許多人的榮辱、存亡。在一個權力高度集中的龐大組織裡，領導者好像有極大的權力，但是，要改變路線卻還是大忌，而且出問題的可能性其實更大。這就好像要駕駛聯結車轉彎一樣，弄得不好是很可能會翻車的。火車轉彎是要靠軌道與轉轍器，但是對集權組織來說，是很難想像有轉轍器的設置的。
路線缺少彈性，倒回來會使道歉的行動變得危險。因為道歉可能被理解為路線有錯誤。問題是不道歉很難扭轉與外界、與民眾的關係。於是事情會更陷入僵局。話說回來，道歉就能管用嗎？大概要看情形。官員道歉，民眾的怒火可以緩和一些，但是很難完全消除。而如果民眾的災難痛苦越沉重，道歉的效果大概也就越有限。如果還有其他的狀況刺激民眾的怒火，那麼，結果如何就很難說。民眾可以因為同情而諒解官員，但是這種同情有極限。超過某個閾限，民眾將不再同情，也不再諒解。這個臨界點究竟在哪裡，是個謎。大家都只能摸索。
西方政府對中共其實也曾經有同情的成分，所以中國可以參加WTO以及其他各種國際經濟合作組織，而且得到相當的優惠，包括以開發中國家身份參加WTO而獲得低關稅之類。不過，美國現在率先開槍，拒絕再承認中國大陸的開發中國家身份。這對中國大陸的經濟發展當然不利，所以中共方面表示這種事情不是美國說了算，意思當然是要繼續維持開發中國家身份。但是，這有點打臉中共現在常常強調的”厲害了，我的國“的自豪口氣。重要的是，美國的動作反映美國不再像之前那樣同情中國的經濟處境。
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很難用”同情“這種形容詞來描述。那麼，台灣民眾對中共的處境與種種作為是不是有同情呢？對此，台灣內部顯然處於分裂狀態。少部分人站在同情中共的立場，從而對美國政府與台灣的綠營政府的諸多作為不以為然，認為是在壓制中國大陸的發展、進步，甚至欲圖分裂中國。也有人強調台灣政府是在挑釁中國大陸，欲挑起兩岸戰爭。不過，這種同情者畢竟只是台灣的少部分人。而大多數台灣人則早已經不再同情中國大陸，更不同情中共。而中共最近在水災中的表現更讓台灣輿論紛紛嚴厲譴責。
總之，外界現在對中共的同情幾乎已經達到最低點，再下來恐怕是要關係破裂了。即使美國派出高層官員先後赴陸，協商雙方繼續交流、合作、和平相關事宜，這很可能不表示美國對中共仍然同情，而是避免導致災難性的衝突。他們擔心習近平看不出事態的嚴重性而準備孤注一擲。那將是兩岸人民的浩劫，也將是全世界的大災難悲劇。這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出於免於最壞情況的打算。
大陸解放軍報在8月6日發表了一篇“軍隊是要準備打仗的”一文。這篇文章究竟是不是為了回應民間質疑為什麼這次軍方不出面救災的提問，不得而知。但是，文章本身就很值得玩味。有人會不知道軍隊是要準備打仗的嗎？這還需要特別為文來申明嗎？重要的應該是此刻究竟哪一種考慮優先：救災，還是準備打仗？現在有哪個國家準備對中國大陸出兵了嗎？美國嗎？美國不是還派了財政部長訪問中國大陸嗎？美國國防部長也與中共防長會晤；另外還擬派商務部長8月下旬訪問中國大陸。這是準備交戰的意思嗎？如果不是有人準備起釁，那麼解放軍現在是準備和誰打仗呢？台灣嗎？台灣有要主動攻擊中國大陸的意圖嗎？有可能嗎？
沒有緊急的軍事危機，中共軍隊為什麼不能先去救災呢？以往解放軍不也都負有救災任務嗎？現在又為什麼不可以？當然，也許在習近平心中，戰爭已經迫在眉睫。畢竟，人的危機意識具有相當的主觀成分。別人不覺得有緊急危機的時候，有人已經覺得危機迫在眉睫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又或者，軍隊不積極救災，其實反映的是中共內部的政爭與危機狀態。但不管是什麼，對旁人來說，這都不值得同情，而且，會因此對災難本身也失去同情。你們自己不去救災，還忙著準備跟人打仗（或者是跟自己人對幹），旁人幹嘛要去幫忙救災？尤其是對台灣民眾來說，有些人可能會想：你們都要準備來打我們了，我們還要幫忙你們救災嗎？
我們看到路上有人受傷待援，我們要不要幫忙救援？會猶豫是因為對方也有可能是碰瓷的人？即使對方是真受傷，卻也可能誣賴我們，把我們搞得一身腥。那麼我們究竟該不該幫忙救援呢？幫忙會不會更讓自己陷入困境呢？
拒絕捐款、拒絕幫忙救災，其實是出於一種極度不信任的、甚至是敵意的心態。而不信任是會通過互相磨擠而升溫的。最後只能是不歡而散，或者是不歡而戰。這倒不是說所以我們就應該無條件信任別人。以季辛吉的做法為例，我估計他是尋找對方的可信任基礎，以及自己可容忍的底線，然後嘗試採取理性、積極的行動，尋求破冰。
我不能確定的是，究竟到了哪個閾限，我們才可以完全收回信任、收回對對方的同情，拒絕援助而且心安理得。具體來說，兩岸之間的“互信”關係是不是已經到了那個最後的閾限，已經讓我們不再對對方有最起碼的信任、同情？對此，我沒有答案，也無意強求，也不能強求。大家不妨各循本心而行。
當然，蔡英文總統發出了對北京的慰問信。這個舉動我還是高度贊成的。而且我也還是認為，台灣捐款救災也還是應該的。這是在為自己積德、積福。至於中共會做什麼樣的反應，我們且繼續觀察，但不必有太多的期待。台灣不必永遠做冤大頭，但是，表現出我們最極致的人道精神，對我們自己的自我意識會有莫大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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