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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03 20:43:30瀏覽1120|回應8|推薦35 | |
看到聯合報報導「萬人考大學」行動小組的新聞,讓我百感交集。 有時候在想,如果不是現在大學生成為學歷的基本消費,如果不是政府搞得民不聊生,大概,也不會有人對於這種高等教育的問題採取這樣激烈的手段。 這種「由於辦學品質太差,教育部的退場進度太慢」,所以,大家奮起搞革命,看起好像言之有理。 不過,認真想想,這會牽涉到很多層面的問題。 如果有人看過「死亡筆記本」,也許有人會支持那種作法,只要把作姦犯科、十惡不赦的惡徒寫在那本筆記本上,就能依照你所希望的樣子給他一死,作為伸張正義的手段。 但是,我非常篤定,有人到了一把年紀,還是很支持這種「呼伊死」的極端作法,而恨不得世間真的有這種「死亡筆記本」。 所以,聯合報記者在撰稿的時候,以死亡筆記本對應這個「萬人考大學」行動小組,是滿切題的,只是,在這個新聞的背後,還有很多善與惡、是與非、對與錯,中間的模糊地帶,不是用「革命」的激烈手段,就能創造一個美麗新世界。 有一種典型的陳腔濫調,一直主張台灣因為廣設大學,廣發文憑,導致大學生和研究生不值錢,因此,不是放手讓大學倒掉,就是鼓勵轉往技職教育,因為,學歷氾濫導致大家空有文憑,但是找不到工作。 教育和就業問題的癥結在於,中國人的士大夫觀念太重。 既然,每個人都要一張高等學歷的文憑來充門面,那就不要怪教育部廣設大學,更不要怪今天有太多研究生找不到工作。我不是開玩笑,到現在還是有人堅持,家裡一定要出一個碩士或博士,或者拿文憑來當嫁妝或聘禮,甚至是當成光耀門楣的裝飾品。 由於這種「詩禮傳家」、「書香門第」的觀念太重,偏廢技職教育也是必然的結果,更不用說,廣設大學以後,文憑氾濫,搞得私立學校不如公立學校的現象更嚴重,那也不用說,只要擠進第一志願,很容易頂著名校光環到處吃香喝辣。 再把拉遠的話題扯回來,如果不能改變這種人人都唸研究所,拿博士文憑當成光宗耀祖的裝飾品的觀念,以台灣這種消費高等學歷的狀態來看,再過不久,台灣製造博士的速度和數量肯定比台灣的流浪狗還多還快。 基本上,這些人組織假考部隊,也許可以讓某些「不良」系所倒系、倒所,不過,對於整體的教育品質與教育心態,並沒有什麼實質的幫助,更不用說,要改變整個高等教育的結構。 不過,從倫理的角度來看,我們更要思考一下,這些「仁人志士」究竟有沒有「權力」幫助教育部和高中生作出決定? 去年媒體大篇幅報導「18分上大學」的現象,記得那陣子一堆人都在痛批:「大學生素質越來越低」、「大學素質越來越爛」、「大學越開越多、文憑越來越不值錢」。 好像沒有想過幾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只是個人生涯規劃的問題。第二個問題,就是前面提到什麼書香門第之類為他人念書而念書的社會習慣。 第三個問題,看起來很詭異,但是,好像沒有人想到,一堆在報紙上罵得義憤填膺的投書客,在那些指摘的背後,多少有著這種18分考生要有羞恥心,應該愧對國家、社會、師長、父母、愛人,必須自殺以謝國人。 但是,我們有沒有想過,考18分就很該死嗎?考18分就不能唸書嗎?考18分就不能奮發向上、急起直追嗎? 我們的社會,表面上看來,對於教育十分重視,但是,實際上,我們是把教育當成羅馬競技場看待,打贏了就可以成為萬人崇拜的Gladiator;打輸了,不好意思,請你到隔壁房間,那邊有頭獅子,把你的頭塞進去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說,也不用多問。 教改今天會失敗,很多人都歸咎於李遠哲,不過,我們也要想想看,如果沒有這麼多的士大夫觀念、「書香門第」,我們能養出李遠哲嗎?能夠養出這麼多大學嗎?然後能夠培育出「假考部隊」的這少數人?還能讓他們理直氣壯的「自我主張」將「爛大學」排進死亡筆記本? 凡事有因就有果,在指摘別人之前,也不用這麼理直氣壯的決定他人的生死。 如果說,你還是堅持,教育是一種投資,塞了多少錢進去,就應該獲得多少報酬率作為淘汰爛學校的理由,那麼,這種投資的時間成本太高,經濟效益偏低,像美國的蓋茲或者戴爾,早就看開了,大學也不唸了,當老闆賺錢去了,你不覺得:「幹!為什麼沒唸書的賺的都比較多!」 基本上,我們的社會存在著太多對於教育的迷思,從要有教育才能翻身,要有好文憑才有好工作,要成為「士」才算是光榮,在這些迷思的背後,我們非常認真的思考一個基本問題。 如果社會大眾對於教育的觀點還是存在著一種為了父母而唸書,而了工作而唸書,為了XX而唸書,那麼,什麼黑心學店絕對有存活的空間,如果你只是為了自己而唸書,或者不唸書,其實,也不需要這幫人搞革命,大學該退場就會退場了。 「萬人考大學」行動小組看起來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使命感讓他們義無反顧,但實際上,這種「替別人作決定」的行為,無非只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作法,毫無考慮到別人的存在,也不能替別人留一條路、留一盞燈。 畢竟,大學評鑑制度雖然不能說絕對客觀,至少有個制度可以依循與參考,評鑑太差的系所,如果不能改善,自然就會被淘汰,而考生也應該有自己的主張,而不是讓整個社會或者某群「革命者」來作決定,事實上,這些人可以提出更為客觀的質化或量化的評價方式,以a whistle blower的形式作為一種發揮使命感的方式。 在我小的時候,總覺得最好有本死亡筆記本,把世界上的壞人都消滅掉;後來,年紀稍長,才發現,其實,很多事情沒有什麼絕對的好與壞,所謂的除惡務盡,有時候只是用來掩蓋嗜殺的藉口。 這個新聞更突顯出,我們的教育,把我們教育成,永遠只有「上對下」的「我教育你,是為了你好」的「自我主張」,即便是「我站在你的立場著想」,還是不能改變「自我主張」的本質。 更重要的是,壞學生不見得沒有機會變成好學生,爛大學不見得沒有改善的誠意,問題在於,你要買教育當投資的文憑,還是你希望教育是一種改變向上的過程? 如果你選擇前者,那麼,就好好的支持這些教育革命者;如果你選擇後者,我相信,至少,有一天,家裡出了一個18分的大學生,你不會覺得他是個愧對國家民族的廢柴殘渣,也許他真的是「天生我才必有用」。 有時候想想,國外有多少不太會念書、有閱讀障礙的人,都能在社會出頭天,而台灣還不能,大概,問題就在這些人的另一扇機會之窗,全部被這些教育革命者給的好心不小心扼殺了。 台灣的高等教育啊!不應該是斯巴達戰士的培訓場所,更不應該是被用來好心作壞事的理由。最重要的是,高等教育絕對不應該是有很多出自善意的好心人拿著一把M-16步槍指著你的太陽穴強迫你一定要去唸一間頂尖大學。就算要打造高等教育的終極戰士,其實,是可以另外開個房間努力給他操下去的。 2008/03/04 聯合新聞網首頁,意見評論|城邦論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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