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聖貝多芬(1770-1827)在1801年所譜的升C小調第14號鋼琴奏鳴曲(Piano Sonata No.14 in C Sharp Minor)，1802年出版時題獻給他的學生圭齊亞蒂(Julie Guicciardi)伯爵夫人，傳說貝多芬與她有一段情愫。樂曲的第一樂章朦朧婉約，深情款款，像訴說一段昔日往事，輕聲細語，娓娓道來，是樂聖最受歡迎的鋼琴作品之一，現在一般都稱為「月光奏鳴曲(Moonlight Sonata)」，其實當初並沒這個名字。1825年德國樂評家瑞爾斯塔博(Ludwig Rellstab)評論說：「第一樂章的曲風，像琉森湖(Lucern Lake)上的月光」，儘管第二、三樂章風格與第一樂章並不相同，之後世人就逕以「月光奏鳴曲」來稱呼，琉森湖和琉森(Lucern )也因此帶上不少浪漫旖旎的色彩。

我們下午三點左右到琉森，旅館離琉森湖不遠，放好行李後出來市區漫步，走過琉森大學，來到琉森湖旁，視野豁然開朗，但見湖面廣懋，煙波浩渺，帆影點點，湖水清澄，遠處山巒迤邐，近處幾隻天鵝悠游。湖旁天主教聖萊奧德加教堂(Church of St. Leodegar)的尖塔，顯得特別飄逸，轉個彎走過文化及會議中心，再走過火車站，右轉走過湖橋(Seebrucke)，再左轉沿著羅伊斯河(Reuss)河岸來到卡貝爾橋(Kapellbrucke)的入口，卡貝爾橋直譯就是教堂橋(Chapel Bridge)，斜斜的橫越羅伊斯河，既浪漫又優雅。這是我第二次來琉森，第一次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但除了湖邊多了一座摩天輪外，感覺景物似沒什麼不同，左岸的天主教耶穌會教堂(Jesuit Church)，和右岸的市政廳同樣古色古香，連右岸河邊樓頂的DU PONT 廣告，和知名的老牌旅館BALANCES霓虹燈都沒變，湖光山色，綺麗旖旎，空靈出塵，那種驚艷的感覺，也沒有不同。

琉森之美在於一湖一橋，湖是琉森湖，橋則是卡貝爾橋，也是琉森的地標。琉森湖甚大，約是我們日月潭的14倍多，其面積其實遠大於琉森市區，琉森只是羅伊斯河流出口的兩岸一帶。琉森湖是群山縱橫間的凹地，型狀也特別不規則，羅伊斯河從由南往北，在東南角的烏里洲(Uri)注入琉森湖，再從西北角的琉森流出，跟隆河與日內瓦湖的情形類似；湖上舟楫往來頻仍，幾個世紀以來，琉森湖水運一直是瑞士中部貿易上的交通要道，直到19世紀才被鐵路和陸運取代。琉森湖四週群山環繞，山明水秀，風景綺麗，一向為文人雅士所讚嘆歌詠，除了第一段提到的「月光奏鳴曲」，還有不少其他的。

四五年級生大慨都記得當時小學國語課本裡，一段令人嘖嘖稱奇的故事。神射手威廉泰爾(William Tell)，因不滿當地總督的暴政，拒絕向總督的帽子行禮，被處罰以箭射下頂在其兒子頭上的蘋果，威廉泰爾功夫了得，一箭就將蘋果射下，小孩毫髮無傷；威廉泰爾後來受到農民的擁戴，領導抗暴，打倒總督，最後還領導瑞士的獨立運動，是備受瑞士人尊敬的民族英雄。前面這段傳說源於14世紀哈布斯堡家族(Habsburg)統治瑞士的年代，19世紀民族主義、民族國家觀念盛行，威廉泰爾的傳說成了瑞士人凝聚力，和團結認同的重要基礎；其實威廉泰爾的這些事跡，正史上並無記載，應是虛構的故事，但故事除了復仇的情節之外，也體現瑞士人渴望獨立自主的心情；傳說的威廉泰爾是琉森湖畔烏里州(Uri)的人，不管故事是否真實，歷史場景裡的琉森和琉森湖，都因此而聲名大噪。

德國籍詩人、劇作家席勒(Friedrich Schiller，1759-1805)，1804年將這些傳說，以德文編成戲劇「威廉泰爾」，該劇大受歡迎，之後並翻譯成多國文字，也將威廉泰爾塑造成為民主自由的鬥士。1929年，義大利籍名作曲家羅西尼(Gioachino Rossini)，根據席勒的戲劇，譜寫成四幕的同名歌劇，歌劇中的序曲-「威廉泰爾序曲(William Tell Overture)」，及最後的「瑞士士兵進行曲(March of the Swiss Soldiers)」，都是有名的演奏曲，世界各地音樂會常聽到的曲目。

席勒的戲劇不只塑造威廉泰爾自由民主鬥士的象徵，也塑造琉森山明水秀，文化薈萃的形象，19世紀下半葉起，很多藝術家陸續到琉森定居或旅遊，更加深人們對琉森的印象；包括1866年作曲家華格納(Richard Wagner)移居琉森；1878及1897年美國作家馬克吐溫兩度到訪，寫了不少盛讚琉森的文字；瑞士詩人，192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施皮特勒(Carl Spitteler)，也在1892年移居琉森。這種文化薈萃的氛圍世代流傳，也催生了1938年創立的琉森音樂節(Lucerne Festival)，80多年來，琉森音樂節已成為歐洲及世界主要的音樂會之一，歷任指揮都是音樂界嚇嚇有名之士，包括托斯卡尼尼(Arturo Toscanini)、福特萬格勒(Wilhelmina Furtwangler)、卡拉揚(Herbert con Karajan)、阿巴多(Claudio Abbado)等人；琉森音樂會每年八、九月時舉辦，安排約100場高水準的音樂會，世界各地的頂尖演奏家、交響樂團，都是音樂節的常客。

今天是陰曆的三十，並無月亮，無緣見琉森湖上的月光，即使有恐怕也躲到雲後。晚餐後從餐廳出來，沿著羅伊斯河右岸走回旅館，霓虹燈都已點亮，也像月亮灑下的朦朧，夜色迷濛，遠處燈火闌珊，河面上的卡貝爾橋，燈光明亮，仍可見旅人往來，水中倒影，浪漫旖旎，隨著漣漪，搖曳飄渺，如夢似幻，此情此景，戀戀琉森，也悄悄進入旅人的心中。 

▲從羅伊斯河左岸，遠望斜斜跨過河的卡貝爾橋，和右岸的河岸第一排。卡貝爾橋是琉森地標，橋最初是14世紀，原為了防禦目的所建，長204.7公尺，中間的磚造八角塔樓，曾做為監獄、暸望台，甚至金庫等用途。1993年橋被火所焚，1994年重建完成，現在所見為重建的。

▲從羅伊斯河左岸，遠望卡貝爾橋、塔樓，及湖橋(Seebrucke)。湖橋是琉森湖與羅伊斯河交界，羅伊斯河由此流出，先注入阿爾河(Aare)，再注入萊茵河。

▲從卡貝爾橋橋上，眺望琉森湖方向，照片上從左向右，分別是湖橋、摩天輪、琉森文化暨會議中心(KKL Lucern)及火車站正門。

▲從卡貝爾橋橋上，眺望羅伊斯河兩岸，左岸的教堂是天主教耶穌堂，是瑞士第一座大型巴洛克式教堂。

▲▼琉森湖及琉森地圖(上），及從皮拉圖斯峰(Pilatus)眺望琉森湖(下，摘自Wikipedia)。琉森湖形狀很不規則，琉森其實只是左邊中間，羅伊斯河流出琉森湖的兩岸。琉森及琉森湖，跟日內瓦與日內瓦湖情形相同。

▲▼從羅伊斯河左岸(上)，及卡貝爾橋(下)眺望右岸，每棟建築造型都不同，有插瑞士國旗那棟是家旅館(Hotel des Alps)，其兩邊也是。

▲從琉森湖這一面所見的湖橋。

▲下午四點多，一場暴雨突如其來，琉森湖朦朧飄渺，又是另一番景緻。

▲▼羅伊斯河右岸，每一棟建築外型都不同。30多年前第一次到琉森，DU PONT和BALANCES招牌就是這個樣子。

▲羅伊斯河右岸的市政廳。

▲▼卡貝爾橋的橋上通道(上），及橋兩旁盛開的天竺葵(下)。

▲卡貝爾橋屋頂所掛一幅畫的近拍。這些畫的內容，都是關於琉森，及兩位守護聖人(Patron Saint)的事跡及傳奇，原為17世紀所畫，當初有147幅，1993年橋遭祝融，很多畫都被燒毀，現在只剩下30幅。(摘自Wikipedia)

▲▼琉森湖湖岸的天主教聖萊奧德加教堂(上），高高的尖塔很少見，顯得優雅飄逸；下圖是一家名為Schweizerhof的知名五星級旅館(下）。

▲琉森很有美感的路燈。

▲瑞士最有名的石雕，琉森老城區的垂死獅子像，鑲嵌在一大片山壁上，是為紀念1792年法國大革命時，保護當時路易16所住的杜樂麗宮(Tuileries Palace)，以致犧牲性命的1100多名瑞士傭兵。瑞士多山，可耕地不多，工業革命之前是貧瘠之地，輸出傭兵，幫富國打戰，也是當時瑞士男子不錯的出路，忠於所託，還頗有令譽。即使到現在，羅馬天主教教廷的衛士，仍是瑞士人，另外瑞士銀行捍衛存戶機密作風，似也一脈相傳。 

▲琉森湖畔的文化暨會議中心(KKL Lucern)，在火車站隔鄰，是每年琉森音樂節的主要場地，其音樂廳音響甚佳。(摘自Wikipedia)

▲▼入夜後的霓虹燈倒影，搖曳飄渺，如夢似幻，令人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