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老早就想做義工﹐可每年總是說說就算。而且我不該將「做義工」和「回台定居」劃上等號﹐總是說當我告老還鄉回台定居之後一定要去做義工云云﹐這樣說說就說了許多年。

有天我突然覺悟﹐「做義工」並不需要等到「回台定居」﹐這根本是兩碼子事﹗就像我喜歡船喜歡了多少年﹐以往總是說﹐將來從內陸搬到大海旁就要買條船。有天我突然想通了﹐萬一這輩子永遠不搬到大海旁呢﹖在內陸搬到河邊住一樣可以玩船﹗這一想通就很高興﹐從此不用再等待下去。

把「做義工」和「回台定居」劃上等號其實也是一種迷思﹐總以為將來老了應該為自己同胞做些事。但是我逐漸明白﹐回台定居不過是個夢想﹐就像父母夢想回大陸一樣﹐可能明天就走﹐但也可能永遠回不去。

也是合該有事﹐不久前和同在健身房運動的一位老年朋友約翰聊天。這位朋友是羅馬尼亞人﹐提起他不回羅馬尼亞時就在附近的醫院裡做義工﹐每星期去一次。我心念一動﹐說我們的情況類似﹐既然他能做義工﹐我不如也申請去做義工。想不到隔了兩天﹐好心的羅馬尼亞朋友約翰替我把申請表都從醫院拿來﹐反而不能再推脫了。

申請表需要兩封介紹信﹐主要是證明申請人是否忠實可靠。本來想請系主任填寫﹐搞得系主任緊張兮兮﹐不知道我意欲何為。後來一想﹐殺雞焉用牛刀﹖就逼迫兩位研究生填寫。學生不敢不從﹐只好寫道﹕「老師很可靠﹐打成績很嚴格。」我心中好笑﹐他們敢說老師不可靠嗎﹖申請表還必須說明﹐申請人都能從事怎樣的工作﹖清潔打掃﹑接送病人我都樂意幹﹐唯一不幹的是任何和電腦有關的工作。只要和電腦有關﹐我立刻走人﹗

接受基本訓練後就開始做義工。我的工作是每週二下午推坐輪椅的病人去復健中心 做復健﹐整個下午馬不停蹄﹐倒也滿忙碌。推輪椅時我總設法逗病人講講話﹐讓他 們心情放輕鬆。女病人多半很樂意和我說話。很令我意外的是雖然都說女人比較沒 有方向感﹐她們往往會指揮我如何推輪椅回到病房。男病人往往一言不發﹐對自己 身在何處喪失興趣。當然不論男女都有例外﹐但見微知著﹐義工的工作使我了解為 什麼女人比男人長命。

如果今年幹得還可以﹐打算明年就「向下沉淪」去愛心廚房(Soup kitchen)做義工。 像老友李家同這樣有愛心的人當然是毫無問題的。我不是特別有愛心的人﹐但我知 道自己的優點是很有責任感﹐一旦養成習慣應該可以堅持下去。況且我對耶穌會出身的新教宗極有好感。有這麼一位有愛心而謙卑的教宗﹐天主教有望「脫胎換骨」﹐我輩凡夫俗子也該「就地成佛」了。

(原載2014年2月9日聯副)

回響 回響﹕

(潘震澤)Pope Francis 不是耶穌會的嗎？是我記錯了，還是系國兄把方濟會與耶穌 會給攪混了？ 我查了一下，現任教宗的名字確實是紀念創立方濟會的阿西西聖方濟 （Saint Francis of Assisi），但他本人卻屬於聖方濟沙勿略（Saint Francis Javier） 所創立的耶穌會。歷史上有兩個聖方濟，所以很容易就攪混了。

震澤兄﹕的確是我記錯了﹐謝謝指正。聖方濟各會和耶穌會都是正派的修會。教宗 最近任命的紅衣主教﹐大都是第三世界貧苦地區真正在為人民服務的主教。此人了 不起﹗他才七十七歲﹐如果再有十年時間﹐天主教不難面目一新﹗就怕教廷的保守 勢力把他「做掉」﹐雖不見得暗殺﹐也有其他見不得人的法子。我們都要為他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