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堆了幾本書；有些是持續閱讀著，有些讀了一部分就擱下。

某些人說年輕時，讀一本書不管中斷多久，每次重拾，都能很順利地從上次的中斷處，接起書籍的情境脈絡，像是不需「前情提要」來喚起記憶的觀眾一樣。

可是年紀一大，他們口中賴以自豪地年輕本錢便隨著青春小鳥一去不返。每回從上次未竟處開始的閱讀，總得略微「手動回溯」個幾頁，好幫助自己重新進入一本書的氛圍。

很慶幸，自己沒有這樣的問題──或者說，我不把這當成問題。

閱讀是一件弔詭事。

好一陣子，自己在夜晚的閱讀，總是就著桌燈逐行而下，天花板的日光燈少有散發光亮的機會了！

自己居住的地方，算不上偏僻也搆不著鄉下──或許在自己的心中，很少有一處令人想把它稱作「鄉下」的所在──但是，晚上八、九點一到，街上、窗外會瀰漫起一片靜寂，「夜生活」在這裡是一件令人感到不思議而近乎反常的事。

一盞桌燈，是茫茫暗暝的光點，隱隱地不招搖；是漆黑山色中斷連成線的路燈，給人一個指引，一個能看清眼下路途的可能。

這是一場旅行，你只能一個人。我們面對的是很多人所留下的一點痕跡；當黑暗籠罩，獨自一人依著一盞小小光明，這是閱讀，是一個「人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時候。

人陷入了靜寂，深處的感受會悄悄浮現，恰似窗外逐漸聚攏陰影──我想那不是害怕，而是受不了面對這樣的自己。

人生，在這樣地沉默中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