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高普考放榜，報紙上有一張有趣的照片（見圖）：典試委員長伍錦霖用毛筆蘸硃砂為考生「點榜」，此舉讓人宛如回到清光緒卅一年前，中國還有科舉的年頭。只不過，這群應考的「現代士子」十年寒窗的主要目的，不再是「一舉成名天下知」，而僅是「希望先找到穩定的工作」。

根據教育部國語辭典，所謂「點榜」，是指科舉時代，主試官在榜單上錄取人名字下用紅筆畫圈，以示慎重。照片中，除了伍錦霖手上的一枝飽蘸硃砂的毛筆，桌上還有一排「等待被點榜」的毛筆。傳說中，點榜的毛筆可以保佑考生考試順利，所以考試院員工買來一堆毛筆請伍錦霖點榜，作為求考運的幸運物。

縱使現代人使用電腦鍵盤打字的時間遠超過用毛筆寫字的時間，但延續超越千年的科舉觀念，並沒有因當年慈禧老佛爺一句話宣告廢除而畫下句點。

今年高普考金榜題名的考生有剛滿廿歲的年輕小伙子，也有年紀足以當他老爹的五十七歲考生，有人甚至考了十幾次才上榜。清代吳敬梓所著諷刺小說「儒林外史」最為人知的故事是「范進中舉」，他也是從廿歲考到五十四歲，考了廿幾次才及第。

高普考錄取率今年創新低，連監試委員、監委劉玉山都跳出來以自身經驗勉勵落榜考生，表示自己也是考了兩年才考上。然而，范進後來中了進士，在朝中當到御史；千年來科舉誘惑士子甘願「考到天荒地老」的原因，正是有一片名利雙收的錦繡前程在前面等著。但現在高普考最吸引人的，徒剩一只餬口無虞的「鐵」飯碗而已。

普考只需高中職學歷，卻吸引不少博士來考，一位博士級考生談到報考動機，說是「希望先找到穩定工作，讓家人安心」。現今台灣失業率還高踞在百分之五以上，日前勞團曾計算，在台灣要維持基本尊嚴，「能過得像個人」的生活，月薪至少需要兩萬兩千元，但目前基本工資只有一萬七千二百八十元，明年也只「意思、意思」漲個六百元；令人豔羨的三、四萬元公務員起薪，已成為不少「現代士子」甘願「考到天荒地老」的誘因。

這部「現代科舉啟示錄」告訴我們什麼？相較於古人范進，「現代科舉」的投資報酬率似乎低很多？還是，「現代士子」志氣稍微窄仄了些？抑或，「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科舉觀念，仍如幽靈般飄盪在廿一世紀台灣的各級升學考試、國家考試，以及主試官的硃砂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