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爸比週記：小寶得了腸病毒II

一片鮮紅色的血漬，醒目地印在右邊肩膀上，紅色的血漬與白色睡衣強烈的反差，格外顯得怵目驚心。

昨晚小寶一夜沒睡好，我在書房持續跟期末報告奮鬥，但是好不容易進入狀況的寫作往往被隔壁房間傳來的小寶哭聲打斷。得了腸病毒幾天來，小寶一直沒睡好，往往在床上翻來覆去，又突然從睡夢中驚醒，要不就是痛苦的呻吟，既使好不容易稍微睡得沈了一些，也很容易被傷口的疼痛喚醒。

我可以想像，嘴巴裡頭的傷口要是多到那樣的程度，就算是大人也會受不了的。不，應該說，一般大人會有警覺，在出現第一顆傷口的時候就會知道要馬上採取措施了，一般的大人不會放任自己的傷口擴散成這樣的。糟糕的就是，小寶這個年紀還無法表達，根本無從得知他的身體不舒服。小寶的奶奶打電話來關切，也表達對我們這對新手爸媽的抗議，但是，我真的想講，我們真的有很注意小朋友的身體狀況，在腸病毒發病的初期，小寶依舊是成天活繃亂跳，一點都看不出來已經生病的樣子。

不過，我們的確是忽略了小寶口臭帶來的警訊。

小寶的哭聲在夜裡聽來格外令人心疼，也格外讓人煩躁不安。我搶進房，從媽咪懷裡抱起哭泣中的小寶。小寶的哭泣沒有停止，不安的騷動與生病中的躁熱很強烈地傳遞給了我。我讓小寶的頭歇在我的右肩上，她向來喜歡靠在我的右肩上睡著，媽咪說這是頭等艙的待遇，爸比的肚子跟寬闊的肩膀，向來是小寶最愛睡的頭等艙，比起媽咪纖細的身軀，爸比的肚子跟肩膀的確比較適合當睡覺的枕頭。

不過，在病痛中，爸比的頭等艙睡眠待遇絲毫無法減輕小寶的不適。

在黑暗中，唯一讓爸比感到稍微有點窩心的，是爸比回憶起小寶在哭鬧睡覺前，曾經短暫地感受到音樂的快樂，彷彿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忘卻了身體的苦痛，甚至跟著節拍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

是Edith Piaf的歌聲讓小寶暫時忘了痛苦，沒想到爸比在幾年前學法文迷上的音樂，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Edith Piaf 是法國在三０年代以後紅極一時的歌手，歌迷稱為「雲雀歌手」，有此稱號據說是因為她的個子相當嬌小，但是歌聲卻很嘹亮動聽。最有名的代表作大概就是〈玫瑰人生〉（La Vie En Rose），還有這首我播給小寶聽的歌，〈到處都是你〉（Tu es partout）。）

這首歌可能很多愛看電影的影迷都有印象，就是在《搶救雷恩大兵》電影中，最後一幕在橋樑上展開的大戰之前，在休息中的阿兵哥打屁聊天時聽到的遙遠歌聲。歌名叫做”Tu Es Partout”，歌詞講的大概是愛人在分離之後滿腦子都是情人的記憶，無法忘記，想的念的都是情人的記憶。

歌詞有一段翻譯成中文大概是這樣：

天空滿滿都是你                                Je te vois partout dans le ciel

大地上也都是你                                 Je te vois partout sur la terre

你是我的所有歡笑、我的太陽         Tu es ma joie et mon soleil

我的夜晚，我的白晝，我的黎明     Ma nuit, mes jours, mes aubes peut être

到處都是你，因你在我心中           Tu es partout car tu es dans mon coeur

到處都是你，因你是我的幸福         Tu es partout car tu es mon bonheur

我身邊所有的事務                   Toutes les choses qui sont autour de moi

我全部的生命也都只是為了你         Même la vie ne représente que toi

Piaf 聲音很滄桑，對情人的思念強烈地表現在她的吟唱中，的確深深讓人心痛，但是這首情感強烈充滿哀傷的歌詞，卻很矛盾地譜上了輕快的旋律。小寶當然不懂歌詞，也不懂男女情愛，小寶只對音樂旋律感到有趣。她一聽到了音樂，一開始是點頭跟著打拍子，接著就是要我把她放到地板上，接著，就是短暫不過一兩分鐘的手舞足蹈。這我說的手舞足蹈不是形容小寶的喜悅而已，是真的手舞足蹈，這是小寶表達難以言說的喜悅的方式，雙手高舉在空中轉圈圈，兩腳則是喜悅地來回踱步，忽而前後踱步，忽而轉為左右踱步。

在夜裡回想起這首歌，想到小寶睡前短暫的快樂，這好像也只是目前我能夠帶給她的。口腔裡的破洞似乎沒有停止的趨勢，反而連嘴唇上都長了新的泡疹，牙齦上也有，而小寶乾裂的嘴唇上似乎總是帶有一點血跡。

我在黑暗中抱著小寶，回想著歌詞與旋律，突然想到，爸比好像還沒有播過這首歌給媽咪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