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常常想起兒子小時候問過我的一句話：媽媽，「辛苦」是什麼意思？那時他才6、7歲吧？他之所以會這樣問是因為那年帶他回台北，那時電視正在播「包青天」；而當時由歌星黃安主唱的片頭主題曲「新鴛鴦蝴蝶夢」紅透了，大街小巷都在播，兒子那時跟著看連續劇也跟著學唱歌，歌詞裏有一句「愛情兩個字，好辛苦」，唱完前一句要唱" 好辛苦 "之前得 " 頓 " 一下再唱，似乎在強調「辛苦」那兩個字。小人兒在說學逗唱之際卻把重點放在 " 辛苦 " 兩個字上面跑來問老媽。我忘了當初怎麼回答他了大概因為自己也說不清楚「糊弄」了他一下，只記得最後跟他說就是「好累」的意思。在台北的那一陣子他累了就說他好辛苦。
 
「辛苦」到底該怎麼解釋？當然字典上會有個合理的說詞但它都說不到那個真正的「點」上面，而每個人的「點」又不同。它當然也包含「累」：心理上和生理上的。英文字hardship中文翻譯也叫艱難或辛苦。每次看日劇，日本人老愛說「Gokulesama！」那又意含著「歹勢！讓你忙乎了一陣，有勞了！」中文也把它譯成「辛苦了！」。這些都是字面上的，真正發生在人生、在人身的，過程也許通通不同但註解卻大同小異。很想找個自己覺得貼切的解讀卻想得自己都好辛苦。總之，就是辛苦：難以言喻的個中滋味。我發現自己最近也常用這兩個字。
 
大學好友的先生癌症末期，似乎永無止盡的化療抗癌弄得病人本身及眷屬都心力交瘁，讓人心疼，我每隔一陣子打電話給在台北的她加加油，幫不上什麼忙，她那種辛苦應該只有她自己最了解，身旁的人只能知道個大概罷了，每次給她打電話或寫e-mail都只能學學日本人說句「辛苦了」，她的辛苦包含了慟與心痛。
 
另一個大學好友10年前40多歲時先生突然感染了猛暴性肝炎，送進醫院已昏迷，不過兩、三天就走了，恰好當時她就職的公司在美國她妹妹住的城市附近成立了分公司，公司問她願不願意調職美國，於是新寡的好友帶著才上中學的獨生女搬離傷心地，連根拔起，改換環境來到美國並且跟唯一的妹妹一家人一起住；住了半年左右妹妹邀她各付一半錢一起購買房子，沒想到這一糾纏竟成了苦難的開始，長達10年之久！這10年的辛苦真是無以言喻常常弄得有家歸不得，她最常對我說的一句話就是「相煎何太急啊！」那個「啊」字真是道盡了無人可以體會的辛苦，她的辛苦還包含了被親情背叛的心酸。
 
我們最常把做人好辛苦掛在嘴邊，事實上做為一個人還真的很辛苦。談情說愛辛苦、工作辛苦、人際關係辛苦、教養孩子辛苦、等等；真的是好辛苦。有些辛苦會有回報像工作、像愛情開花結果、像把子女教養得很好、一家和樂、等等。而且雖然工作得辛辛苦苦並不表示會與回報等值，有時也會白忙一陣或空歡喜一場，有些辛苦還真是沒有代價。
 
形體上的辛苦還可以用平常心視之，心理上的那種辛苦、那種心路歷程既便自己已走過一遭，但還真的是無法用具體的任何形式、或文字語言來形容、來表達的。
 
寫「魘幻王國三部曲Chronicles of Narnia」的名作家C.S. Lewis曾寫過這樣的一句話：經驗是一個殘酷的老師，但我們學習到；天知道，我們學習得多麼辛苦。( Experience is a brutal teacher, But We learned；Oh ! God, how we learned. ) 。人生的許多大道理我也懂的，事實上我的人生觀也很正向的。可是就常常有那麼一個moment會讓我想著人的一生辛辛苦苦到底為了什麼？人生學習的過程這麼的辛苦，而這麼的辛苦到底又學到了什麼呢？光這樣想都覺得，啊....... 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