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光的媽媽近來沉迷於宗教活動,成為虔誠的基督徒,開學前一天晚上特地請小春和老K這兩個光光的死黨來吃飯,想要好好渡化這些孩子。 下午六點整,光光媽媽開始上菜,小春他們幾個看得口水直流。光光媽媽廚藝高超,以前他們來光光家吃飯,一向是筷子湯匙齊發,秋風掃落葉,兩三下就盤底朝天。但是今天……大家蓄勢待發就等光光媽媽說一聲「開動」的時候,門鈴響了。 光光媽媽去開門,帶進來另一位男生。 天啊!是梁朝偉?小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就是那天在圖書館前遇見的那個長得酷似梁朝偉的男生! 光光媽媽介紹這個濃眉電眼的男生名叫周牧仰,跟小春他們同校,也是高三的學生,出生基督教家庭,和光光媽媽同一個教會。 周牧仰舉止斯文,講話的時候直直盯著人看,那雙勾魂眼好像能看進別人靈魂深處似的。老K坐他旁邊,對照之下,單眼皮又尖嘴猴腮,簡直像個小鱉三。 小春和光光突然變得比往常秀氣許多,吃飯的速度慢了好幾拍。老K看兩個女生扭扭捏捏,搶菜的興致也沒了。 原本是因為周牧仰在場,小春覺得不自在,後來則是因為聽光光媽媽滔滔不絕不斷宣揚上帝如何如何,以致食慾盪到谷底,所以吃了十分鐘後小春就乾脆放下筷子不吃了。 第一次,他們沒有把光光媽媽做的菜吃完。 飯局結束後,周牧仰自己騎單車回家,光光送小春和老K去等公車。 光光:「抱歉,我媽太走火入魔了!」 老K:「妳們兩個今天也很不對勁喔!」 小春:「我討厭基督教,他們根本就是直銷、老鼠會!我小學的時候曾經被兩個老師強迫推銷過,我不跟他們去教會,其中一個就找我碴,每次考試我寫錯哪一題,寫錯那一題的人就要青蛙跳,還好那時候我成績好,錯得不多,不然腿都要跳斷了!另一個更可惡,總是當眾羞辱我。還有我舅媽也是基督徒,她那個人從頭到腳就是一個偽君子,跟人講話的時候皮笑肉不笑,而且還時常話中帶刺、笑裡藏刀。我認識的基督教徒沒一個好東西,我恨死那些信基督教的人了。」 光光:「可是我媽不一樣,我媽對人都是很真誠的!」 小春:「沒辦法,我就是恨基督徒。」 老K:「喂,這我要幫光光媽媽說幾句話!照妳這種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說法,難道所有二二八受難家屬都不要原諒現在的國民黨嗎?」 小春:「哼,二二八受難家屬不但有檯面上的政治人物三番兩次向他們認錯道歉,而且還得到一座紀念公園!我這個小女生,誰會來跟我認錯道歉?誰來彌補我的心靈創傷?」 光光:「小春,別這樣嘛!大部分的團體組織裡都會有品性好的人和品性不好的人,妳可以排斥壞人,但是不用牽連所有的人吧!」 小春:「跟壞人混在一起的人,會是什麼好人!」 老K:「喂,那我們學校也有壞學生,難道我們也會變壞學生嗎?」 小春和光光異口同聲:「我們學校的壞學生……不就是你嗎?」 老K抓住她們倆的衣領:「你們兩個說什麼?我看有人活得不耐煩囉!」 小春和光光笑著連聲慘叫:「哎呀,老大饒命啊……」 老K:「虧你們還知道我是老大!以後對我說話不准沒大沒小!還有,以後也不准叫我老大,免得人家真的以為我是壞學生!」 小春:「別人不會以為你是壞學生,別人會以為你是壞人偽裝的學生!」 老K把小春挾在腋下捶她的頭,直到小春要搭的公車來了才把她放開。 小春笑著上車,笑著朝車窗外揮手。但是對於過去,原諒或不原諒,仍是小春必須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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