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形容電影《水底情深》是一部現代奇幻版的《美女與野獸》，只不過片中的野獸是一隻全身長著鱗片、脖子上有鰓的兩棲人魚怪物，女主角則是一位在政府單位研究實驗室打掃清潔的熟齡單身啞巴女。故事背景是在1960年代，充斥著冷戰、古巴飛彈危機及黑人民權運動高漲氛圍底下的美國，譜寫一段啞巴女與人魚怪物相戀的愛情故事。

為成人而寫的童話

     我向來對奇幻片興趣缺缺，但是《水底情深》全片充滿了童話般單純的情懷，經典好萊塢電影加上《聖經》元素，可說是一部為成人而寫的童話寓言。

     電影中呈現的美國社會，以基督徒白人男性為權力中心，同性戀、女人、非裔美人及殘疾人士等沒有發聲權的弱勢族群全被視為異類，被社會歧視打壓。

    「男主角」是一隻被探險家從亞馬遜河抓回來、在實驗室裡被科學人員研究、預備將其武裝用來對付蘇聯的人魚怪物。可想而知，這隻成天「坐監」在水族箱裡，既是魚又是人的怪獸，不但動彈不得，時不時還被主管用酷刑虐待，面對著自己悲慘的命運，可想而知牠內心裡的寂寞孤單，牠期待被理解、被愛。

     由莎莉霍金斯飾演的啞女依萊莎在政府秘密研究機構做夜班打掃的清潔工作。外表平凡，內心卻充滿對愛情渴望的她，原本寂寞規律的生活中，因為人魚的出現，改變了整個人生。

浪漫的禁忌戀情

     充滿好奇心的伊萊莎趁著午餐時間偷偷溜進去門禁森嚴的實驗室裡，對這隻從南美洲被抓回來的怪獸產生好感。不但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嘗試餵牠，放音樂給牠聽，和牠建立友誼，日久生情，最後甚至冒險救出怪物。

    「當牠看著我的時候，牠不知道我是多麽的有缺陷。」無可救藥愛上怪物的伊萊莎這樣告訴與她形同父女的室友吉爾斯。

     兩個沒有聲音，無法用言語傳情達意的男女主角，卻靠著眼神、觸摸和肢體語言在彼此眼中找到溫柔的理解與關懷，譜出一段禁忌的浪漫戀曲。

     從小喜歡日本動漫文化及奇幻魔怪的導演吉勒摩戴托羅在受訪時說，他想要拍一部超越語言的愛情電影。事實上，劇本中特別凸顯出那些擁有權力、掌控話語權的角色，反而比起那些無法言語的角色更有溝通上的困難。人與人之間的互相理解與信任，許多時候跨越語言、文化甚至物種的隔閡，最重要的是彼此是否真誠對待。

人比怪物更醜陋

     電影中的怪物，乍看之下雖然嚇人，但是觀眾隨著導演吉勒摩戴托羅的鏡頭，慢慢地感受到牠不僅有情有義，而且願意與社會上不被重視的邊緣人做朋友。反觀劇中的大壞蛋—實驗室主管李察史崔克蘭—擁有人人稱羨的美滿家庭、高尚的職業和一台凱迪拉克，卻是個死守律法，自尊自大的狂妄種族主義份子。在追求權力至上的大男人主義作風下，隱藏著他脆弱及缺乏安全感的性格。

     這位討人厭的實驗室主管能夠引經據典（引用聖經），卻用自己狹隘的神學觀點來解釋人是神用自己的形象塑造的。在他眼中，「神的形象」並不包括女人、黑人或殘疾人士；換句話說，史崔克蘭的政治正確觀如果套用在2018 年的今天，自然也不包括像導演吉勒摩戴托羅一樣有著移民背景的所有外國人了。

     這部電影裡探討愛的不同面向，有天真、浪漫，也有殘酷、現實的一面。我們不知道是否公主與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電影裡所傳達的有關愛的主題，讓人思想到愛的本質與源頭，人心深處最深的孤寂與渴望唯有透過那位愛比山高、比海深的造物主身上，才能找到終極的答案。

     步出戲院，電影中的經典台詞，深深地在我心底吟唱著：「雖然無法感知你的形狀，我卻感覺被你包圍；你的存在讓我的雙眼充滿愛，它讓我謙卑，因為你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