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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10/09 12:32:00瀏覽823｜回應0｜推薦3 | |
| 回首已枉然
陳碧月 一個男學生退伍後回學校看我，看來憔悴，他說他的 女朋友在前天用簡訊和他提分手。他說退伍前五個月，他 就有警覺了，後來聽同學說介入的那個男的，和女友他們 家是世交，他是自家公司的小老闆。 我 還 記 得 那 個 女 孩 ， 有 一 次 教 他 們 寫 新 詩 ， 她 寫 了 一首動人的情詩，我請她到台上朗誦，全班還對著班上這 第一對班對，熱情起鬨著，當時幸福的香氣在教室裡飄蕩 著。 「老師，我覺得好受傷，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他 沉重地說著。 我從我的電腦裡印下了一篇剛完成的小說，是一個同 事的真實故事送給他―― 自從他的警察朋友幫他查到她的消息後，他不只一次 開車到她的住處去繞，他沒有什麼企圖，只是想要感覺離 她近一點。 他 一 直 以 為 隨 著 時 間 流 逝 ， 應 該 已 經 走 出 那 段 情 感 的陰霾，可是就在回國後的一次意外車禍，生死交關的當 頭，他的腦子裡首先浮現的是他的父母、接著出現的竟是 她，最後才是他新婚的妻。 那天一早，他到淡水探訪歸國任教的同學，當他把車 開離學校大門時，他竟猶豫應該往左邊走回家的路，還是 走右邊往她家的方向去。 他往右邊開去，把車停在離她家斜對角三十公尺處，在車上利用精緻的微調望遠鏡似乎想一眼看透她的心事。 他見到她出門，朝他的方向走來，他從容不迫地點了一根 菸，走出車門，和她不期而遇。 「這麼巧，妳住在這兒。」他故作鎮定，其實這一幕 已經出現在他夢中很多次了。他眼中的她依然如昔，當時 年少青杉袖，她長髮底下的溫柔依舊，水汪汪的眼睛訴說著詫異。 「一個人在家啊！」他問她：「先生、小孩呢？」 她看了他一眼，低著頭回答說：「小孩上學去了，先生也出門了。」 「妳還是像以前一樣喜歡低頭。」感傷之餘，他的情緒有些沸騰。 她終於擠出一句，問他：「你現在怎樣？」 「這段故事說起來很長，妳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 他們在附近找了間咖啡廳。 「 一 杯 黑 咖 啡 ， 一 杯 卡 布 奇 諾 。 」 把 M e n u 交 給 侍 者 後，他轉頭見到她的靜默，突然意會到：「對不起，自作 主張，我想妳還是喜歡卡布奇諾吧！」 她輕聲地說：「真沒想到你還記得！」他見到她眼裡 的感動。 他嘆 了 一 口 氣 說 ： 「 很 多 事 情 ， 不 是 想 忘 就 忘 得 掉 的。」 過去的青春走得太快，重逢也是太急，一時間，所有 該說與不知該如何言說的話，像是都停格了。 咖啡廳裡流洩著水晶音樂，一種像是甜美，卻又摻著 一絲悲哀的旋律，縈繞在他們之間的空氣中。 他覺得歲月待她不薄，並沒有在她臉上劃下滄桑，只 為她添增了幾分成熟。 他一直和她的好友保持聯絡，所以，清楚知道她的狀 況，因此，也不急著問。 她很優雅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終於又開口：「這 些年，你過得好嗎？」 他見到她抬頭卻又低了下去，眼光直盯著咖啡杯裡深 褐色滾著白邊旋轉的液體，似乎企圖想要掩飾什麼。他把名片遞給她，他見到她看著名片上大學助理教授 的博士頭銜，不發一語，簌簌地流下了兩行清淚，此時， 他理不清自己複雜的情緒。 他在心裡揚起了聲音，對她說：「十年前，毫不起眼 的小毛頭，並不表示十年後，也沒出息。」當年，他被她的父母拒於門外，他騎著機車離開，迎 面而來的風打在臉上，清醒地要他知道三年的感情，也將隨風而逝。 她噙了鼻，說：「這幾年來，你寄給我的生日卡片， 我都收得好好的。」 面對她的眼淚，他突然感到超然。 夠了，十年來的努力等的就是這一天，是示威嗎？還是要讓她後悔？他想，原來什麼都不是，他只是想要把這 段感情做一個結束。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十年來原來我對她那麼好，我 自己都不知道。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見到她 好好的，就覺得放心了。」 他 知 道 當 年 她 父 母 所 中 意 的 從 商 的 女 婿 ， 近 幾 年 因 為景氣不佳，生意大受影響。遞上名片，是要讓她知道，如果她受了委屈，隨時可以找到他，他會是她永遠的好朋 友。 他 一 直 盯 著 她 看 ， 想 一 次 把 她 看 著 夠 ， 因 為 他 很 清 楚，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她了。他很深刻、很深刻地凝視 著她雙眼皮的大眼睛，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關於她，他 的回憶又將更添一樁。 離開咖啡廳時，正好響起Yesterday Once More，他 知道很多感覺都回不去了，但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 無盡處，他會把這份相思，放在心底的最深處。 我對他說：「往往愛情裡的傷害都是因為被選擇，因 為家世背景、社會地位、學歷、外貌等條件而被選擇，你 所以覺得很受傷，是因為你被選擇，你沒被選上，只能說 你目前的條件不如對方，但並不表示你永遠如此，反而你 應該因為這樣的經驗，更加砥礪自己往前。如果她的心已 經不再了，你強留她也沒用，把自己做好了，一定有一個 更適合你的女孩在等你。」 我 陪 他 走 到 門 口 ， 他 勉 強 擠 出 笑 容 ： 「 老 師 ， 謝 謝 您，您剛剛說的話對我意義重大，我的心情好多了，我會 好好規劃未來要走的路。」 我看著他騎上機車，對我揮手再見；我希望，他的傷 口會早日結痂。 （原載於《大成報》，二○○三年九月八日，男歡女愛 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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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