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在you tube上看到一個舊識自彈自唱的畫面，我笑不可遏。記憶中他是個溫文儒雅的白面書生，瘦瘦的中等身材、略帶憂鬱深邃的大眼睛、蠻迷人的。但此刻眼前的他，有點初老發福，小平頭、大眼袋、落腮鬍、額頭綁著布巾、穿著吊嘎、抱著一把民謠吉他，像在吟詩似的彈唱，自我陶然。簡單的佈景、攝影和音效，雖然唱的是蠻感人的情歌，我卻不由自主的發笑。我知道這樣不太禮貌，但我就是忍不住，因為落差實在太大了，只能用笑聲紓解我受到的衝擊。

  他的變貌，讓我想起一個好友最近的遭遇。 好友是高齡產婦，當我們一票人的兒女都唸了大學、研究所甚至結婚時，她的女兒才剛上國中。有一天，她帶女兒去參加一項活動，受理報到事務的男生從頭到尾都沒抬眼看她一下，她自嘲地說：「他好像只從眼角瞄到這個身影，就判斷不值得浪費眼力一看。」我們趕緊幫著解釋說，他大概認為直接交待參加活動的小女孩即可，不需要再跟大人解說甚麼。好友勉強接受，但還是悻悻然，「沒禮貌。」

  她曾是總經理秘書，身材高大健美，是許多男同事心儀的對象。可是生性灑脫、崇尚自然，很快就厭倦那種特別需要注重外表的工作，換了跑道。她脂粉不施，平常總是一身棉恤、牛仔褲，披頭散髮。看到我們那種怕老而汲汲保養的德行，很不以為然。她說，女人成了歐巴桑以後，再怎麼努力保養，在別人眼中，依舊是個歐巴桑，何必呢？所以她一直放任自己。之前因為沒有生養孩子，再怎麼不修邊幅，還是沒有歐巴桑的味道，因此還很有自信。沒想到高齡生產後，老化的情況是「重力加速度」，一下子趕上了我們，但依然不以為意。

    我蠻佩服他們的灑脫自在，坦然接受歲月刻畫在身上的痕跡。雖然這幾年來，我也在慢慢調適外觀的老化，但還不到瀟灑自如的地步。偶而還會介意自己在外人眼中的印象。 因為，一般人看別人的眼光是不一致的。對於認識的人或特殊的對象，眼光會帶著包容、甚至欣賞，容易看到對方的美。但是對於完全的陌生人，少了那份包容，就真的目光如炬、視線如劍，把對方的缺點放大好幾倍。我們這樣看別人，別人當然也這樣看我們。

   但是，到了這個年紀，為了別人的眼光而折騰自己，好像已不值得。我只希望在別人眼中，是個不礙眼的影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