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友分手後,我變成一個奇怪的人,每天除了睡覺,就是聽著上個年代的音樂,將自己封閉在奇怪的時空裡,偶而跟朋友喝著咖啡,討論著一點都不符合潮流的話題。
每天我都會待在家裡,翻著冰箱找著家人留下的食物,溫熱著,填飽肚子後盯著天花板哭泣,累了,就喝著寶礦利水得補充水分,繼續加油哭泣。然後有一天,我煮著泡麵,看著裡面的水咕嚕咕嚕翻滾的聲音,隨著節奏有了哭泣的感覺。
「熱水滾動的聲音,真的好像哭泣時的呼吸聲啊!」
當我這樣想時,突然耳邊冒出細小的聲音:「妳該回家囉!」
我該回家?我懷疑自己因為哭泣到耳鳴鼻塞所以出現幻聽,特地將瓦斯爐關起來。可是,這次聽到更微小、更清楚的聲音說著:「該回家囉!」
我緊張地看著四周,家裡沒人啊!
母親受不了我的孤僻出去打牌了,外婆也早已回去自己的家,大夥像是說好似的決定讓我一個人在家想清楚,可是…可是怎麼會有聲音呢?
想了想心裡覺得有點發毛,於是匆匆打開瓦斯爐,讓熱水翻騰的咕嚕咕嚕聲阻止我的怪異思想。
一定是我聽錯了。
我在心裡這樣的用力告訴自己。
然後,我家的貓,突然走到我身邊磨蹭我的腳,我側著頭看著牠,一臉好奇。
平常,除非在我煮雞煮魚的時候他才會過來,怎麼會這時候來湊熱鬧。
「妳該回家囉!」
完蛋,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聲音的主人是我家的貓,我驚恐的看著他,沒想到牠竟坐在我身邊好整以暇的舔著毛說:「別大驚小怪,妳佔著我的身體也夠久了。」
什麼?!什麼你的身體?!原來我是隻貓嗎?
我不要,雖然我常常很羨幕牠啥事都不用做,只需要曬太陽、裝可愛、耍賴、找東西吃、躲在櫃子裡、把家裡抓的亂七八糟,可是…當一隻說話的貓真的很怪。
我緊張地後退兩步,鍋子煮水的咕嚕聲越來越大聲。
咕嚕咕嚕咕嚕
我和貓對峙著,兩人(該用兩人嗎?我也不大清楚)看著對方不說話,廚房裡只有水滾動的聲音。
過了一會,貓開口了:「水要煮乾了。」
我緊張地關上火,依舊盯著貓,我記得我家的貓是公的吧!難怪每次外面貓叫春都不為所動,我本來以為他是隻Gay貓,原來牠根本不是貓,但是…奇怪了,為什麼我聽到母貓叫也沒反應,不對啊…
「我…是貓?」我問他。
牠看著我好像在笑,這感覺讓我非常的不自在,這雖然不是什麼靈異片,但卻很不舒服。
「不是啦!是我們有個交易,其實妳本來是外星人喔!」貓急急地告訴我,聲調聽起來居然與我的語氣些許相同。
「外星人?」我盯著貓,差點沒笑岔了氣,這貓會說話已經很詭異了,居然現在還說我是外星人。
「是啊!妳是從普隆達星來的。」
普隆達星?為什麼我要從《霹靂貓》的星球過來?這該死的貓該不是前天在家看到什麼重播卡通了吧!現在的貓要搶人身體都這麼聰明嗎?
「妳是來吸收悲傷的戀情的,你們普隆達星人,都要來這邊吸取最悲傷痛苦的戀情當作成長的養分,這樣子,到成年後,你們就可以回去自己的國家。」貓盯著我說,牠那雙碧藍的眼睛,看起來十分誠懇,讓我開始有點相信牠。
「那為什麼我會借用你的身體呢?還有,為什麼我會一點記憶都沒有?」
「因為妳太悲傷啦,難過到,忘了自己的目的。」貓舉起牠的前腳給我看,爪子上刻著個小小的號碼103。
「妳是第一百零三個來實習的小孩喔!四年前的夏天,妳跑到我家告訴我,接下來我要談一場很辛苦的戀愛,妳可以和我交換身體,幫我承受這個悲傷,這樣子,我以後就會很幸福。」貓舔了舔前爪,103的號碼在舔舐下被燈照射地閃閃發光。
「剛開始我有點不願意啦!」貓說:「可是我又想說當一下貓也不錯,反正我沒有一個戀情會超過三個月。」
三個月?我吞了吞口水想著,對耶,我好像真的沒有一個戀情超過三個月,除了這次。
「所以啦!我就和妳交換身體,怎麼知道這麼不划算,妳居然一談談了三年多!三年多耶!我都不知道可以談幾百次戀愛。」貓一邊講著,一邊甩動著尾巴走到貓砂前,毫不客氣的在我面前一邊如廁一邊說:「剛開始我好生氣,因為他真的是不錯的對象,是我喜歡的類型。那時看妳每天這樣幸福,一下子就幸福好久,我差點懷疑妳在騙我。」牠踢了踢砂子:「而且,都沒人聽的懂我講的話,讓我很難過。」
「難怪你常常追著我喵喵叫,而且特別愛粘著那個男人,原來如此,我終於知道答案了。」我看著牠,認真地說。
「對啊!」貓點點頭,喝了口水:「後來我也開始習慣當貓的日子啦!因為常常看著你們倆吵架分手、吵架分手、合好甜蜜吵架,也覺得挺累的,我不只一次勸你們分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妳都聽不懂,好像從妳進入我身體後,就忘了身為普隆達星人的自覺。」
普隆達星?其實除了《霹靂貓》的主題曲前奏外,我現在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可是妳今天終於聽到我在叫妳了,我想妳真的該回家了。」貓說著說著又跑去抓蟑螂:「妳每天這樣哭啊哭的,好可憐呢,謝謝妳幫我承受了這麼大的悲哀,我想妳回普隆達星之後,應該會變成一個大美女吧!」
大美女?為什麼?我一邊問著貓,一邊把牠抱起來,我實在受不了一個本來是人類的人在那邊愉快地抓著蟑螂。
「因為普隆達星人,是吸取傷心成長的啊!越傷心就會長得越漂亮,妳怎麼都忘了呢?真是的,還好妳當初嘮嘮叨叨的和我說了一堆。」貓嘆口氣說。
「那現在該怎麼辦?我聽到了你的聲音,是不是就要回家了?」我順著貓的毛問。
「我也好想知道喔!」貓皺著眉:「如果要等妳不哭才能換回來就麻煩了,誰知道妳還要哭多久。」
「我也不想哭,可是就是會哭啊!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也對。」貓說:「失戀真是可憐啊!為什麼你們星球的人會用這麼麻煩的方法長大?」
「那你們地球人才怪?幹嘛沒事談戀愛把自己搞的這麼累?」我責怪地看著貓。
你們地球人?原來我真的是從另外一個星球來的,我突然想到要怎麼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了。
「要不再眷戀才換得回來喔!」我對貓說:「不、再、眷、戀。」
「那很難吧!」貓苦惱地看著我:「妳可不可以快點振作起來啊!這樣子都不像我,我看了很心疼呢!妳快點好,我們都回到自己的地方好嗎?」貓的模樣甚是誠懇,看來,牠真的很關心那個原本是牠的我呢!
「好好好。」我抱著貓思索著,真不知道還要花多久時間:「我努力囉!」
我和貓對看,兩個人深深地嘆了口氣,繼續失神地看著電視。
唉,這東西,真的挺麻煩!
初稿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