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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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11/24 15:21:57瀏覽542｜回應1｜推薦27 | |
| 偶然想起以前輔導室的兩位小朋友。那時候人手不夠，一位教音樂的組長委託他們班上兩位優秀的學生，利用午休時間到辦公室幫忙。姑且稱她們一位叫蓉蓉，一位叫榛榛吧。當然，佔用學生午休時間很可能會引起大麻煩，但這兩位學生異常乖巧，從來沒有抱怨過。 我在她們倆之後才來到輔導室，一開始也不知道誰是誰。只是我真的覺得午休時間好好休息是學生的基本權利，不能老是以辦公室忙不過來為理由調用學生。有一次我很小心的問她們中午會不會想睡覺。那時候兩位小朋友給人的印象，蓉蓉看起來比較憨直，有些笨手笨腳；榛榛比較活潑開朗、長得高，乍看之下也比漂亮。下意識的我先找蓉蓉講話，對榛榛比較冷淡一點。我覺得對「弱小」的同學應該要偏心一點啊！ 蓉蓉和榛榛很懂事，也很純真，她們很開心有人這樣問候。有一次早上的下課時間，一疊資料必須儘速發到各班，於是我們叫了一些六年級的學生來幫忙。蓉蓉和榛榛是領隊。我把資料平均分給每個人，多了兩份，蓉蓉舉手說要多拿一份，啊真是太好了。但還有一份，沒辦法，我只好堆著笑臉請榛榛幫忙。 夏天到了，學生準備畢業的季節。有一天在整理主任電腦裡的照片，最近教學評鑑盯得很緊。翻著翻著，突然看到組長上音樂課的照片。蓉蓉有一張吹長笛的獨照，讓人驚呆了！她的樣子既成熟又穩重，還有一種深深地思慮，而且，怎麼這麼好看啊？完全跟之前那種憨直的樣子不一樣呢。那時候我才了解，為什麼辦公室裡如果叫她們兩個，總會先叫蓉蓉。因為她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兩位小朋友還是像以前一樣，中午經常到輔導室幫忙。只是奇怪的，蓉蓉突然變了。或者應該要說，是我變了？蓉蓉突然不再跟我講話。她想多讓榛榛講話。她知道我對她偏心。沒錯，其實我把「關心弱小」的對象搞錯了。還有，我發現小朋友的心思異常敏銳，簡直像是超能力似的，完全知道我心裡想的事。即使我只是某天早晨獨自在辦公室裡，意外而由衷的稱讚一個人好漂亮。然而遠在學校另一個角落上課的同學，已經聽到了這句話。就在我看過那張吹長笛的照片之後，蓉蓉的轉變實在太大了。她不只是不跟我講話而已，應該說，她有了一種大人的心思。並且也從那時候開始，我經常不自覺的計算蓉蓉的年紀，到底比我小十歲還是十一歲。然後又問自己算這個做什麼。 很快的，學生要畢業了。蓉蓉優秀的程度超乎想像。消息傳來，說她考取了四所公立學校的資優班和私立學校。此後，她變成了風雲人物，甚至連愛媽都會提到她。但沒有人提到榛榛的消息。有時候下午放學經過穿堂，看到童軍團的活動，蓉蓉也在裡面。她在童軍團很活潑快樂，跟在輔導室完全不一樣。校刊出刊了，隨手翻著，看到蓉蓉寫的詩，再翻著，又看到她寫的作文。榛榛的文章在哪裡呢？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到吧。校刊的徵文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選上的。看到這種種，我突然發覺，誰才是缺乏鼓勵的孩子呢？ 畢業前，組長說要請蓉蓉參加這次的「校長室小客人」。這是我們學校的榮譽制度，凡是榮譽卡蓋章滿兩面的學生，會受邀成為校長室小客人，校長會請他們吃薯條炸雞，還可以跟校長一起合照。我把榮譽狀拿給蓉蓉，她說她沒有申請。我只好說這是組長特別請她的。那天他們坐在校長旁邊合照，臨時缺人，由我負責拍照。想不到我能為她留下照片呢！拍完照，蓉蓉和榛榛又到輔導室，組長只是叫她們在後面休息，她們像以前一樣下著跳棋。剛剛的薯條有剩，我想都沒想，直接拿給了蓉蓉。她來輔導室幫忙這麼久，這些本來就是她應得的。蓉蓉接過薯條，卻立刻拿給榛榛，說：「我們一起吃！」 啊，我又偏心了！完全沒想到呢！誰才是真正需要鼓勵的孩子呢？榛榛一起來輔導室幫忙，最後卻沒有被邀請為校長室小客人呢！ 畢業典禮上，蓉蓉最後一個人上台，領了最大的獎。她覺得開心嗎？看起來完全不是呢。心思敏銳的人，早就注意到這個世界帶有許多缺陷和不公，甚至還得承受別人對她的特別的感情，因而總是陷入沉思。但是對一個小孩子來說，是不是太沈重了啊！謹以本文代表一點微小的歉意。不管是心思敏銳的蓉蓉，還是活潑開朗的榛榛，她們一點一點的記住生活周遭的每個人和每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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