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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08 12:50:08瀏覽477|回應0|推薦2 | |
2003年刊於世界週刊 花兒都到哪裡去了? 聖誕前夕,電腦前幫我打歌詞的小賈士汀突然冒出一句話:「這真是我聽過的世界上最單調、最乏味的歌曲了。」他邊打字邊搖頭,大聲地嘆氣。 也正在埋頭猛抄歌詞的我站起來,走到他背後,想知道他到底在「聽」甚麼歌? 原來是Pete Seeger寫的「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花兒都到哪裡去了?」 賈士汀的母親有套美國民歌全集,附有歌詞,我複製了十塊CD後,也開始複製歌詞。因為我英打的速度比手寫的慢,遂用手工替代,賈士汀看見了,體貼地拿電腦相助,跟著我一邊打字,一邊「聽」歌。 「你曾聽過這首歌嗎?」我問。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這歌兒單調乏味了?」 「光打這些歌詞就知道了?」賈士汀搖頭嘆氣,繼續打字「聽」歌,不理我了。 《花兒都到哪裡去了呢?》歌詞確實簡單,大意是花兒都到哪裡去了?都被少女摘去了。少女都到哪裡去了?都有良人了。少年都到哪裡去了?都披上征衣了。戰士都到哪裡去了?都在墓園裡了。墓園都到哪裡去了?墓園上都長滿花兒了。花兒都到哪裡去了?都被少女摘去了。每段問答之後,都以「你們(或我們、他們)何時才能領悟呢?」來結尾。 這是首反戰歌曲,從花兒到少女到良人到少年到戰士到墳塚,又回到花兒,歌詞非常簡單,但意境極其深遠。 尤其那一句句的「你們何時才能領悟呢!?」豈是賈士汀這個成長在富足的美國,戰爭只存在電視電影或電動玩具中的小男孩能懂的? 其實,就是我,就懂得了嗎?否則,我怎麼會在這個美國與伊拉克之間,戰爭隨時一觸即發的節骨眼上,仍不知自己的立場,不知應以武撤武?或和平反戰? 對政治,我這個小老百姓一直都很關心,卻老在重要關頭上拿不定主意,這是我當了美國公民十多年,仍是無黨無派的原因吧,我這顆易感善變的心總無法立場分明。 最諷刺的是,當初入籍美國,移民官問我為甚麼入籍,我脫口而出的是:「這樣我才能有投票權。」 沒想到真擁有這神聖之權後,每次選擇,我就茫然了! 競選期間,每個候選人都成為透明人,好的、壞的,全無所遁形。 於是,在我眼前,每個候選人都一樣好,也一樣壞。 結果,我只能棄權了事,退而求其次地選擇禱告,希望那些靠大多數人選出來的「賢與能」,能遵照聖經指示:「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神同行。」 我一向是個順民,放棄選舉權後,便接受大多數的決定,尊重當權者的決定,這正是代議政治的意義,不是嗎? 昨晚(六日),我專心聆聽布希總統的白宮記者會。 布希認為胡森至今仍居心不良,在玩把戲,不願解除武裝,依然擁有殺傷力強大(Mass destruction)的武力,美方為了捍衛自身安全,絕不能坐以待斃。 911的教訓是美國本土太容易受到恐怖份子攻擊了,不先做防衛措施,不把支持恐怖份子胡森政權的毒瘤(cancer)去除,911遲早重演。而他不能讓美國人再遭受另一個911了。 911喪失的不只是可見的三千名菁英與摩天大樓等,其他無形的損害或影響也無以測計;骨牌效應下,美國在各方面實在損傷奇慘! 當然,戰爭定有死傷,但他保證盡全力給出征的戰士最好的裝備,配以最周全的計畫,至於伊拉克境內無辜的老百姓,他也會給予食物、醫藥各方面的援助,並協助戰後重建。 他也不喜歡戰爭的,然而為了美國安全,預防勝於治療,先下手為強,即使聯合國安理會不通過,他也必須選擇出征。 現在不是怕冤冤相報何時休的問題,而是恐怖份子和美國價值觀與理念迥然不同,美國不打伊拉克,恐怖份子仍會出擊,胡森正是在恐怖分子背後操縱的大黑手,攻伊拉克是擒賊擒首,直搗本穴。 對恐怖份子防不勝防,美國不能等到惡人攻擊了才還手,先天下憂而憂乃被迫,也是必須。 總結,只要伊拉克無意解除武裝,美國不打仗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比出兵打仗還大! 我相信政府的政策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政府看大局,看遠景,能看到小老百姓看不到的隱憂,像「洩漏天機」的王鼎鈞所說的:在上位者是從上往下看,是台上看台下跳大會舞的人。 只是,我們這些在跳大會舞的平民老百姓在仰望台上人時,也平視了一旁同在台下一起賣力跳舞的同伴,產生了同舟共濟之感。 因此,我雖然贊同布希說法,也難免對伊拉克境內的老百姓產生惻隱之心,對那些與我一樣有血有肉,也是別人父母,丈夫、妻子,兒女的人產生了切身之痛,擔心一旦戰爭發生,在上位者自有軍隊保護,戰士也有武器防衛,而那些可憐、只能逃難的小人物,誰來拯救? 布希是保證會伸出援手,但對有些人來說,還是拉不到或將太遲了啊! 昨天早上,我在網路上看到了五日的頭條新聞,美國北卡艾許維爾高中「要和平不要戰爭」的反戰示威,不禁想起《花兒都到哪裡去了?》這首歌。 艾許維爾這地方正是讓《花兒都到哪裡去了?》的寫詞作曲者Pete Seeger成為民運與民歌手的發源地。 Seeger雙親都是紐約茱利亞音樂學院的教師,他對古典音樂卻不感興趣。十六歲時,利用夏天,到艾許維爾參加方塊舞的慶典,發現了老式五弦的Banjo,從那時起,便一頭栽進去,開始認真研究各地的民謠,甚至在哈佛上大學後,二年級時休學,帶著Banjo走天下,專寫些工運、民權,為女人、兒童爭取福利,反映一般平民老百姓心聲的民歌(songs of the people)。 Seeger認為真正的音樂必須栽種在人民的生活裡,必須和增進人民權益福祉的政治理念或行動結合。 《花兒都到哪裡去了?》以及那首改編自宗教歌曲,代表希望,成為民運代表歌,無人不曉的「We Shall Overcome」,都是他有名的代表作。 Seeger是多產之士,除了《花兒都到哪裡去了?》,還有「If I have a Hammer 」「Turn Turn Turn」「Bells of Rhymney」……。 走唱民間六十多年來,支持人權、民運,早期曾在政府「黑名單」上十七年,被電視電台當拒絕往來戶,卻靠著到處開演唱會,以及受其影響的民歌手Joan Baez,Peter Paul & Mary,Bob Dylan,Jackson Browne,Bonnie Baitt,Bruce Springsteen……,而讓他所寫所編的歌曲在民間流傳開來。 他也協助建立地方的民謠風,像富人聚集奢華的避暑勝地Newport ( Rhode Island),每年固定舉行的Folk Festival,便是他一手促成。 Seeger往美國各地獻唱,去過35個國家,對民歌、民權,甚至環保都影響深遠。 便是看到了艾許維爾的示威,讓我想起了Seeger,也想起了在紀念耶穌救世主誕生的聖誕前夕,賈士汀第一次「聽到」《花兒都到哪裡去了?》所下的評語。 昨晚又聽到布希在白宮記者會上的宣戰前奏曲,想到了戰爭或許難免了,我突然很想要打電話告訴賈士汀,告訴他《花兒都到哪裡去了?》並不是一條最單調、最乏味的歌曲,在這舉國上下左右為難的時期,沒有比這條歌更複雜,也更叫人五味雜陳的了! 在此重要關頭,我這個小老百姓,竟像以前一樣,不知何去何從! 只能選擇繼續禱告,求神讓答應和「與神同行」的各國元首,不管他們所信的是耶和華或阿拉,都能三思而後行,「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做出最明智的決定。 寄望胡森能實踐諾言,解除武裝,讓美國可以不必為了自保而出兵,免除像你我一樣身為父母、丈夫、妻子、兒女的人必須被迫親身體驗到「花兒都到哪裡去了?」的苦痛。 這也包括了我的私心,我的小賈士汀,他的名字是Justin,拉丁字源正是「公義、誠實」,今年十六歲了。 我希望這個我所疼愛的「從我心口生的孩子」,國家不會有必須徵他入伍的一天,有了必須提早領悟到《花兒都到哪裡去了?》這首歌中含意的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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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