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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09 16:44:27瀏覽874|回應0|推薦0 | |
蔣介石何以不承認方先覺投敵:延安欲借此抬價 既然堅持反駁,也就必然堅持對方的正面宣傳。徐記載: “ 關於方事之宣傳,今午蔣先生複與文伯斟酌文字,文伯似持謹慎,蔣先生以為即發。 ” 張治中字文白, “ 文伯 ” 或為筆誤。張時任軍委會政治部長,有關方先覺的宣傳由張主管。當方先覺降敵消息傳出之際,在方的宣傳問題上張治中持謹慎態度,就是主張留有餘地,蔣則要求 “ 即發 ” ,就是不留餘地。 並無事實根據,卻又毫不妥協地堅持反駁、堅持宣傳,面對蔣的這些反常之舉,一度甚為不解的徐永昌最終識破蔣之用意,徐在日記中做出這樣一個結論: “ 知其仍系不耘求獲之計(何如退而結網)。 ” 只問耕耘不求收穫,是中國傳統的行為準則之一,意思是不論結果如何,但求努力去做。換言之,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那麼, “ 不耘求獲 ” 又是什麼意思?這就是說,在徐永昌看來,蔣對方先覺一案的處理方式是將中國這一傳統準則顛倒過來,此即事情是怎樣做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換言之,即使方先覺變節投敵,但概不承認,概予否認。 把問題聯繫起來,當初徐永昌力主緩發方電,其顧慮在於 “ 萬一方等被俘之後有不名譽情事,豈不遺笑於人 ” ,而蔣則底氣十足地宣稱 “ 縱被俘無慮也 ” 。現在,一切都清楚了,蔣所以如此自信,並非基於對方先覺個人特殊的信任,而是基於對自己的處理方式的自信。縱被俘無慮也,表明蔣一開始就設定了這個 “ 不耘求獲之計 ” 。 或許因為方電 “ 來生再見 ” 的誓言所產生的輿論導向作用,方的降敵消息在重慶高層傳開之初,人們的頭一個反應是本能地予以抵制。 8 月 11 日 ,軍法總監何成浚在日記中寫道: “ 倭寇廣播曾捏造方軍長等前後向其投降,似絕不可信。或於倭寇進城後,欲奪路而出,途中受截擊,力竭被俘,亦未可知 …… 果被俘而仍不屈,其忠勇當終為世人所稱道也 ” 。這裏不僅本能地抵制方之降敵傳聞,並且在主觀上為方之被俘設想出一個仍不失為壯烈的過程:奪路而出,力竭被俘。 然而,隨著梁子超關於方先覺降敵條件的傳來,人們的種種猜測被無情地擊碎。 8 月 16 日 ,何成浚在日記中寫道: “ 第三師團長梁子超前日因我空軍轟炸衡陽得間逃出,雲寇軍於本月七日突破我軍防禦工事,攻入衡陽城,方軍長見大事已去派副官長向寇軍提出六項要求 ” 。何評論道: “ 噫!方軍長等苦戰四十餘日,聲名烈烈,雖庸人孺子莫不稱道其忠勇,如堅持到底,以身殉職,則在中國史冊上,張巡之守睢陽不能專美於前也。奈何當最後關頭,以一念之差,由民族英雄一變而為降將軍,留此百世不能洗磨之恥辱,我聞之實不勝太息痛恨之至。 ” 此前,徐永昌所以不贊成反駁,其顧慮在於: “ 方既落彼,若交相口角,敵人不難威逼利誘,使方更為出醜。 ” 此言不幸言中。 8 月 15 日 ,日軍將繳獲的方先覺先前致重慶的電報發表,其中有 “ 職屬最後一兵亦必戰死 ” 等語,收到消息後徐永昌無奈地寫道: “ 敵對我可謂極盡揶榆奚落之能事 ” 。 8 月 17 日 ,徐又記載: “ 今日敵廣播,又大登方先覺發表談話。為敵所弄與龐如出一轍,無聊之極。 ” 這樣,重慶與日軍果然演成 “ 交相口角 ” 。 如此看來,事態的發展脈絡似乎是很清楚的:方電一經發表,在公眾輿論面前,因為與方之間存在著 “ 作育 ” 與被 “ 作育 ” 的關係,蔣的政治名譽便與方捆在一起,一開始蔣便沒有任何退路。當方之降敵消息傳來,不待核實即下令反駁,既是蔣的再次賭博,也是蔣沒有退路的反映。蔣為方辯護,即是蔣對該案的第一次裁決。也就是從此刻起,方之投敵問題被人為地攪混。其實,蔣之反駁並無事實依據,不過是施 “ 不耘求獲之計 ” 而已,故此一歷史爭議的始作俑者,其實並不是方先覺而是蔣介石。 方先覺的歸來與蔣介石的終決 關於方先覺的歸來,據說是 11 月 18 日夜,戴笠派其軍統湖南站特工將方由衡陽救出,先到芷江,再至昆明, 12 月 11 日 飛抵重慶。方之歸來,使這個沉寂一時的事件,再度成為社會輿論和高層人士之間一個話題。對蔣而言,也就到了為該案做一個了結的時候。 從蔣和徐永昌日記看,二人均於 12 月 12 日 即第一時間分別召見了方。公開發表的蔣氏日記關於與方的見面僅兩句話: “ 與之相見匪僅悲喜交集,且有隔世重逢之感。 ” 所謂 “ 隔世重逢 ” ,這是特意與 “ 來生再見 ” 相聯繫。蔣知道他的日記是要為後人研讀的,因而故意寫上這些假話,以期將不耘求獲之計施展到底。而徐永昌與方似乎未做深談。 第一時間的召見等於亮出了蔣的態度,從 12 月 13 日 起,重慶輿論掀起新的一輪對方先覺的宣傳活動。 13 日《大公報》發表社論,題為《向方先覺軍長歡呼!》內稱: “ 方軍長打了抗戰以來最艱苦的硬仗,他最後也沒失掉中華軍人的節操,所以我們特別歡呼: ‘ 我們的英雄回來了!我們的抗戰精神回來了! ’” 社論最後寫有這樣幾句話: “ 語云 ‘ 知恥近乎勇 ’ ,軍人最應知恥。頂天立地漢子一定要臉,方軍長及第十軍的將士們就是知恥有勇的標準軍人。 ” 同日,《大公報》還發表了對方的長篇採訪。記者說: “ 關心方 先生的千萬同胞,都為方先生的脫險歸來而喜躍! ” 方答: “ 我雖然回來了,但慚愧卻難免;因為我既未成功,又未成仁! ” 不難發現,方的調子很低。 與此同時,官方也為方舉辦了歡迎活動。 12 月 15 日 ,政治部部長張治中宴請方先覺、孫鳴玉等,餐後並舉辦了一個晚會。數日後徐永昌在日記中寫道: “ 當方歸之二、三日會報時,賀元晉雖提議本會開會歡迎,頌雲目視余,餘無語,蔚文即謂見面慰問慰問。 ” 賀國光字元靖,時任軍委會辦公廳主任,元晉為筆誤。程潛字頌雲,時任代參謀總長。林蔚此時已調任軍政部次長。這個記載表明,賀國光雖提議歡迎,但程潛和徐永昌均不表態,其實就是腹誹。最後,林蔚的意見被勉強接受。在這裏,全然不見 “ 悲喜交集 ” 或者 “ 隔世重逢 ” 的氣氛,提議者與默認者都是勉強的。 侍從室的唐縱參加了這個歡迎會。唐記載: “ 張部長于政治部歡迎方先覺,餐後餘興。先覺雖被歡迎,但似若不勝其哀戚! ” 唐縱準確地記載了方之神態與心態。方畢竟是降將,底氣不足,愈被歡迎愈是不勝哀戚。 如同當初宣傳方之最後一電一樣,所謂歡迎同樣是基於政治的需要,無論方先覺哀戚與否,歡迎活動繼續展開。 12 月 20 日,《救國日報》發表題為《方先覺不愧張睢陽》的社論。不僅將方與張巡類比,且稱: “ 夫張巡睢陽之守,不能救唐代之久亂……而方先覺軍長衡陽之守,則功在民族,較之睢陽之守,其功尤大 ” 。社論還說: “ 方軍長功勳高於張巡,但張巡為賊所殺,而方軍長則脫險歸來,或者有人以為不如張巡。其實,在唐時被俘,不降即死。現代戰爭,國際法規定不許殺敵俘虜。日本雖不守國際法規,但崇拜硬漢,故方軍長得以不死。此則時代不同,不足有玷方氏。 ” 如前所述,何成浚早已為張與方分出高下,本文可以不再饒舌。 12 月 30 日 ,重慶各界二百餘人為方召開了一個大規模歡迎會。慰勞總會副會長馬超俊致詞稱:方等 “ 不僅為全國同胞熱愛感佩,全世界的人士至我們的敵人也表示無限的欽敬 ” 。諛詞愈多,愈是廉價。方先覺致答詞稱: “ 苦守衡陽的結果,仍然是將先人千辛萬苦開拓的土地一寸一寸的被敵人占去,我們實在是民族不孝的子孫 ” 。一位被全世界欽敬的人,說出來的話仍然是不勝哀戚。至此,持續大半月的歡迎活動基本結束。 宣傳上的一邊倒並不能封堵人們的私下議論。一位官員當面對徐永昌說:河南戰事不及 20 日, “ 失城數十,而湯恩伯現仍作總司令。 ”“ 方先覺降敵後逃歸,而蔣先生慰問備至,各方開會歡迎。皆屬軍人無恥,政府社會俱以無恥教人。 ” 看來,謊言的重複未必成為真理。 方等返渝後,一方面瀕瀕亮相於各類歡迎活動,另一方面他們還必須履行一道手續,此即向主管部門報告實情。 12 月 16 日 ,徐永昌日記載: “ 方先覺來報告其經過情形 ” 。怎樣的經過情形,徐一字未記。自衡陽失陷以來,徐永昌不厭其煩跟蹤記載了大量有關方的問題。然而,最後當方自己陳述問題時,徐卻乾乾淨淨一字不記。這只能證明一個問題:方證實了其投敵事實。但是,由於蔣的否認,尤其是已經廣泛造成的對方的英雄頌揚,兩難之間徐已不忍下筆了。可以斷定,方果真沒有那些不名譽的行為,徐一定會欣然記錄,徐的回避也是 “ 意至善而良苦 ” 。 繼方之後其他幾位也履行了這道手續。徐記載: “ 前第三師師長周慶祥,第十軍參謀長孫鳴玉來見,述被拘衡陽時情形。周稱日本人甚笨,不如國人能幹,僅能服從而已。 ” 此言出自一位叛將之口,這一回徐永昌按捺不住地寫下一句評語: “ 無行之者能幹何用,周殊 瞆 瞢 ” 。 在舉辦各類歡迎活動的同時,方先覺重任軍職一事被提上議程。所謂歡迎當然是對方的肯定,但此類肯定再多也僅具象徵意義,方之投敵嫌疑能否抹去,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方能否再任軍職。在這裏,方先覺將經受一次實質性檢驗。 12 月 20 日,《掃蕩報》發表社論稱: “ 方將軍等此次脫險,是其餘生,是其再生。以此忠貞英勇餘生再生之軀,他日重綰軍服,再赴沙場,必更能發揚守衡陽的精神。 ” 這是在為方重任軍職造輿論。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安排,《掃蕩報》社論發表的同一日,重慶統帥部幾位高層人士就方是否再任軍職開會磋商。徐永昌記載: “ 午後會報,辭修對方先覺擬再使任軍長。程頌雲(雲)不可,謂被俘而回在日本仍須處死,歐美諸邦亦決不再起用帶兵。是時鄭廳長即言,數日前于魏特邁耶處會議,一美武官以方先覺與敵軍長官合照之像交之,默無一語。 ” 最後, “ 任職之議遂寢 ” 。 陳誠字辭修,時任軍政部部長。魏特邁耶即魏德邁,時已接替史迪威出任中國戰區參謀長。鄭廳長即軍令部主管情報的第二廳廳長鄭介民。以上記載表明,陳誠主張再任方為軍長,程潛則強烈反對。美軍方面在重慶對方大肆頌揚之際將方與日軍合影照片交出,雖默無一語,但卻明確無誤地反映了美軍對方的反感與抵觸。而鄭介民不早不晚恰於此時將美軍的這一態度抖出,實際上就是表示反對。結果,方的 “ 任職之議遂寢 ” 。 方先覺重任軍職之議被擱置,是基於方曾有過不名譽的行為。而方所以被提請重任軍職,恰恰是為了抹去這個污點。因此,這個就事論事的決議不可能為蔣接受,寢議的決定僅僅維持了數日便被蔣否決。 12 月 24 日 徐永昌記載: “ 蔣 先生已任方先覺為三十九集團軍副總司令兼第十軍軍長 ” 。顯然,蔣的這道命令是越過主管部門徑直下達的。蔣並不與寢議的決定者們磋商說明,因為方的任職理由是不能擺到桌面上來談的。蔣所需要的只是一個結果,在這裏,結果本身就是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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