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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7/17 02:00:00瀏覽209|回應3|推薦1 | |
紐約的好友愛琳因為工作緣故搬到洛杉磯﹐少了一個吃喝玩樂的伴﹐心裡不禁若有所失。沒想到上個星期她十萬火急的打電話找我﹐問我能不能接送她老哥哥到醫院開刀。被她著急的口氣嚇了一大跳﹐愛琳和老哥哥是同父異母兄妹﹐兩人相差快二十歲。老哥哥雖然六十六了﹐但看起來頂多五十出頭﹐身體健康得很﹐怎麼忽然需要開刀﹖ 愛琳解釋說幾年前老哥哥的膝蓋因慢跑拉傷﹐休息保養後沒事了。但一年後膝蓋開始疼痛﹐最近更變本加厲。醫生說是拉傷部位復原後重生的組織壓迫到關節神經﹐所以會疼痛﹐根本的解決方式是開刀清理組織。這是小手術﹐雖然需要麻醉﹐但當天可以回家﹐第二天就能上班。 老哥哥離婚兩次現在單身﹐前妻小孩們不住在附近﹐唯一的親人愛琳又搬到西岸。他是學區督導﹐平日忙到回家只能睡覺﹐第二天一早又出門。工作是他的全部﹐也沒什麼親近的朋友。現在決定開刀﹐竟然打定主意要違背醫生叮嚀自己開車去醫院。這是愛琳氣急敗壞的原因。 聽愛琳的敘述﹐心裡明白他們沒有其他人可請託。我在家工作﹐時間比較自由﹐如果不幫忙﹐她哥哥一定會自己開車上醫院。如果出了什麼事﹐會良心不安的。 告訴愛琳別擔心﹐我會和老哥哥約時間﹐在醫院時隨時給她電話報告狀況。 老哥哥家住在哈德遜河邊山腰的森林裡﹐風景美得嘆為觀止﹐三個大陽臺把哈德遜河的景觀盡收眼底﹐曼哈頓的死黨們即使開車一個半鐘頭都願意去他家開派對。唯一的壞處是家四週前不著街後不巴店﹐最近的超市餐廳雜貨鋪要開車十五分鐘才到。知道他從來不自己做飯﹐為避免開刀後困在家中飢餓難耐﹐我先打電話要他把冰箱填滿。 老哥哥一直把我當妹妹﹐他笑著說走了一個愛琳﹐以為可以耳根清靜﹐沒想到來了一個我﹐和愛琳一樣愛管人。其實我哪是管他﹖家裡一個女兒夠我煩心了。只怕開刀不順利﹐得照顧他一個星期。說好接送他往返醫院﹐開刀當天就帶了小說和電腦﹐提早到他森林石屋去接他。 曾經照顧好友麥可開刀住院﹐這次雖然是不同醫院且不必住院﹐手續過程應該大同小異。沒想到這卻是老哥哥的第一遭。 手術規模雖然小﹐需填寫的資料一樣也免不了﹐醫療代理人的指定和對醫院醫生的免責書如同交代遺囑一樣讓老哥哥心裡不舒服﹐我只能權充他的代理人和緊急聯絡人幫他填寫所有資料讓他最後簽字。 辦完手續後﹐老哥哥自己去術前準備室﹐我就走進家屬休息區拿出電腦回email。沒想到護士叫住我﹐要我陪著一起去準備手術。和老哥哥沒那麼深重的交情﹐換手術衣他可以自理﹐實在不需任何人陪。但護士說在手術前有許多重複確認的過程﹐我是他的醫療代理人﹐必需陪伴在側。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跟進術前準備室。 老哥哥尷尬的連續向我道謝。唉﹗好人做到底吧﹗心一橫就幫著他換衫繫上前後兩件手術衣﹐收拾滿地衣物鞋襪放在護士給的大塑膠袋裡鎖在置物櫃中﹐然後和護士走到老哥哥的床前坐下。 手術預定一個鐘頭後開始﹐但主刀醫生的前一個手術有狀況﹐必須延遲一個鐘頭。想想既來之則安之﹐兩個護士來確認資料無誤後﹐我拿起背包裡的小說繼續閱讀。 老哥哥在病床上﹐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問他要不要把床頭搖高一點﹐他點點頭﹐但仍一副不舒服的樣子。把床尾也搖高一點﹐他這才點頭微笑。猜想他是心裡不舒服﹐不是身體上的不適。 「唉﹗真的不好意思﹐麻煩妳這麼多事。我以為妳只需充當司機而已。」老哥哥抱歉的說。 「沒事﹐別擔心。愛琳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何況麥可開刀摘腎時我也全程照顧過他。」爽快的回答﹐只是想讓老哥哥心裡舒暢點。他是認識麥可的。 「麥可被妳照顧﹐是意外的驚喜﹐妳去照顧他﹐是妳的無妄之災。只怕妳現在又惹上無妄之災。」 「拜託拜託﹐這個小手術說這種話。下次我火氣大長針眼要去醫生那裡擠膿包﹐我一定打電話要你載我去。」 老哥哥這時才笑開來﹐「我從昨天半夜十二點禁食到現在﹐滴水未沾﹐又餓又渴﹐好難過喔﹗」他像小孩一樣抱怨。 忘了他必需禁食﹐但快十二小時滴水未沾未免過份。問護士能不能給他冰塊含在嘴裡﹐護士看了我許久﹐才老大不願意的遞出一小杯冰塊。 「含一塊冰在嘴巴裡止渴就好。不知道醫生什麼時候才會來呢﹗我們有得等。」我告訴他。 一個小時的延遲變成兩個半小時。醫生到達時老哥哥已經睡了個扎實的午覺。他被推進手術房﹐我到家屬休息室去等候。先打電話給愛琳﹐告訴她老哥哥進手術房了﹐一切安好。掛上電話後肚子餓得緊﹐就逛到醫院餐飲部去看看有什麼吃的。下午兩點﹐自助餐早收了﹐櫃子裡只有幾個可頌﹐拿了兩個並買一瓶水﹐就回到家屬休息室。沒想到才吃完一個可頌﹐護士就進來說老哥哥開刀完畢﹐現正在恢復室裡休息﹐麻醉藥退去﹐他已經清醒過來。還沒說完醫生就走出來﹐告訴我手術一切順利﹐回家後要多走動才恢復得快。 我嗯嗯的點頭道謝﹐心裡卻覺得怪異彆扭。他們都把我當成老哥哥的“家屬”﹐醫生甚至直接稱呼我是老哥哥的太太。什麼跟什麼嘛﹗他那麼老﹐我怎麼可能是他老婆﹖告訴自己不必在意這些﹐現在是來幫老哥哥的忙﹐別管他人怎麼想。 護士要我半個鐘頭後把車開到門口等候﹐她們會用輪椅把老哥哥推出來。護士離開後﹐我連忙撥個電話給愛琳﹐告訴她手術成功不必擔心了。 折騰半天總算把老哥哥載回家﹐他餓得臉色發青﹐在車上已經把剩下的一個可頌吃掉﹐回家後還猛喊餓。打開冰箱發現裡面塞滿水果飲料﹐填肚子的東西卻啥都沒有﹐連一片麵包都找不到。 「喂﹗不是要你把冰箱填滿食物嗎﹖怎麼啥都沒呀﹖」我狐疑的問。 「挪﹐冰箱不是滿著嗎﹖我昨天有去超市採買呀﹗」他無辜的說。 「你要把水果冰紅茶當飯吃呀﹖」我指著冰箱。 「醫生說我第二天就可以上班﹗所以我想今晚請妳上餐廳吃飯來謝謝妳為我忙一天﹗」 「等一會兒麻醉全退後﹐你再告訴我要不要上餐廳吃大餐。」我又氣又好笑﹐年紀一大把了還那麼天真﹐「現在我幫你去買些吃的﹐你想吃什麼﹖」 「鎮上有一家日本壽司店﹐買一些回來一起吃吧﹗」老哥哥說著就掏出皮夾﹐我不客氣的拿了錢就走﹐自己也餓慘了呀﹗但想想不對﹐轉身回來﹐把一瓶水放在他身旁的茶几上﹐又把電話移過來﹐「坐在這裡休息會兒﹐哪兒都別去﹐免得摔跤得上急診室。」我叮嚀著。 快去快回﹐也花了四十多分鐘。捧著一大盤壽司打開門﹐才發現老哥哥臉色蒼白。我緊張的問怎麼回事﹖他咬著牙說傷口痛的緊。連忙把餐桌上的止痛藥拿給他吃下﹐從冷凍庫裡拿出冰袋敷在傷口上﹐過了好一會兒﹐老哥哥的臉色才舒緩下來。 「沒想到會那麼痛﹐不知道要痛多久﹖」他皺著眉頭問。 「至少兩三天。醫生給你幾天的止痛藥﹖」我看著藥瓶的標籤。 「一個星期的藥量呢﹗難道傷口會痛那麼久﹖」他懷疑的問。 「不知道囉﹐看個人吧﹗只要別一直想著傷口﹐讓自己專心於別的事情上﹐就不會那麼痛啦﹗」想安慰他。 吃了壽司﹐剩下的份量足夠讓他當晚餐﹐就想打道回府了﹐女兒還在家裡等我呢。但看著他緊蹙的眉頭﹐心裡非常不放心。晚上是最難熬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家﹐怎麼了得﹖ 老哥哥的房子很大﹐臥室全在樓上。問他晚上要不要睡客廳沙發﹐免得爬樓梯。但他搖頭說樓下的浴室沒有淋浴設備﹐也不習慣睡沙發﹐會睡不著的。我仰望著那麼多階的樓梯﹐心裡懷疑沒人扶著他怎麼上下樓﹖忽然靈機一動﹐告訴老哥哥要到藥房替他買一付丁字形枴杖﹐這樣行動比較方便。 柺杖買回來﹐調整到他的高度﹐練習一下還真的管用。開刀的膝蓋不必用力﹐就不那麼痛了。老哥哥總算可以一面咬著牙一面在房間裡走動。讓他試著爬樓梯﹐幾階樓梯花了許多功夫﹐搞得一頭大汗﹐但他堅持沒問題﹐我擔心的看著﹐心裡暗自搖頭。 打電話告訴女兒晚上可能得等到十點半以後才會到家﹐打算等老哥哥在床上睡穩當後再離開﹐否則我會擔心整晚。老哥哥聽著我講電話﹐一臉不安的表情﹐但心裡有數手術前太高估自己﹐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既然要待到十點﹐我決定去超市替他買食物。醫生開的止痛藥讓他無法開車﹐這幾天必需在森林圍繞的家裡修身養性﹐買一些雞蛋牛奶麵包和微波爐食品﹐他可以自己搞三餐。老哥哥把信用卡交給我﹐並寫下一些他喜歡的微波食品。臨出門前我揮著他的金卡開玩笑說要到曼哈頓血拼三個鐘頭再回來﹐沒想到他苦笑著說我那麼幫助他﹐即使拿他的信用卡去血拼三天也是應該的。 我悶悶的開車去超市﹐心裡不禁替他難過。 辛苦了一輩子的老哥哥﹐年輕時曾有個短暫的婚姻並育有一子一女。離婚後專注事業數十載﹐沒想到五十來歲時展開婚姻的第二春。老來再婚生子﹐小兒子現在才十二歲。但三年前比他年輕二十歲的妻子在工作上外遇因而離婚。老哥哥現在六十六了﹐還得經年累月為有名無實的家人努力賺錢。他前妻與兒子的贍養費就佔掉薪水的絕大部份﹐歷年來的積蓄也被前妻瓜分一半。愛琳曾說老哥哥的前妻愛買名牌﹐頂級名店百貨公司所有聯名卡卡債一直維持在六七萬美金左右﹐離婚後這些債務都要老哥哥負擔。老哥哥身處教育界﹐對兒子的未來非常注重﹐前妻離婚時就講明兒子的大學學費必須由老哥哥負擔﹐因為她不在乎兒子唸不唸大學。愛琳和我曾經替老哥哥計算﹐他必須工作到七十五歲責任才了。在這之前沒有退休的可能性。 那麼些人靠著老哥哥過日子﹐但老哥哥開刀﹐卻沒有一個人可以開車送他去醫院﹐真的是情何以堪﹖ 把所有採買的東西放進冰箱﹐老哥哥已經在躺椅上打起盹了﹐電視上播著男人們最愛的電影“Shawshank Redemption”。看看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就讓他睡會兒﹐我在餐桌前打開電腦上網回email。 老哥哥家的古董餐桌非常漂亮﹐但不能久坐﹐背會痛的。起身伸著懶腰﹐望向客廳裡皺眉沉睡的老哥哥﹐兩鬢花白﹐身手雖因經常運動仍然矯健﹐但歲月不饒人呀﹗醫生說膝蓋開刀兩天就可恢復﹐但他可能是以年輕人的復原程度來衡量﹐老哥哥第一次動手術﹐如此隱忍仍然臉色蒼白﹐這次可能要一個星期才能上跑步機。走近端詳老哥哥的容貌﹐英挺的鼻樑和堅實的下巴﹐雖然年紀大了皺紋滿臉﹐仍有著德國人的俊美。如果他肯﹐應該找個年紀相當能心靈溝通的老伴共渡餘生。但愛琳說她哥哥只愛不超過四十歲的女性﹐老哥哥也說過他無法在床上正視蒼老女人佈滿皺紋的臉龐和鬆垮下垂的肌膚。看來無論多好的男人都有他們的死穴。為什麼他們老是想不通﹐年輕女人圖他們什麼﹖難道天生喜歡替老男人把屎把尿嗎﹖ 吃藥的時間到了﹐長期服用止痛藥雖然有成癮的可能性﹐但開刀後在數天內必須不間斷按時的吃才能發揮最大的止痛效果﹐直到傷口不那麼痛了再完全停藥。三四天按時吃止痛藥是不會上癮的。止痛藥的藥效因人而異﹐但老哥哥能睡得那麼沉﹐表示藥效顯著。 老哥哥醒來服過藥﹐嚷嚷肚子又餓了﹐想吃烤鮭魚和馬鈴薯泥。十分鐘外有家小餐廳的海鮮很鮮美﹐先打電話叫外賣﹐然後得親自去取。老哥哥抱歉的要我也一起點晚餐﹐但看著冰箱裡覆著保鮮膜的壽司﹐還新鮮可口﹐如果今天不吃掉就得扔了﹐未免可惜。美國人浪費食物的習慣是我在此地住了大半輩子後仍看不順眼的事。替老哥哥買了晚餐﹐我繼續吃中午剩下的壽司。 大概下午睡夠了覺﹐老哥哥晚上精神好多了﹐看來不會馬上上床睡覺。擔心女兒單獨在家﹐必定是一面打電玩一面把冰淇淋當晚飯﹐就建議老哥哥到臥室看電視﹐我現在把他睡前的東西都先安排妥當﹐他就不必下樓﹐我也可以提早回家。 老哥哥可能沒有天黑前上樓的習慣﹐但為了讓我提早回家﹐他馬上答應。攙扶他緩慢的一步一步上樓﹐難免拉扯傷口﹐豆大的汗水濕透他T恤前襟。好不容易幫著他躺上頗具高度的古董床﹐我也全身汗流浹背。窩好枕頭﹐讓老哥哥半躺半坐著看電視﹐再下樓把所有藥物和水放在床邊的茶几上﹐看看沒其他的事﹐就告辭了。 帶上沉重的大門﹐回頭看看這棟神隱在樹林裡石塊砌成的英國農莊式建築﹐裡面可以容下一大家子。但老哥哥一個人住在裡面﹐連隻貓狗都沒有﹐現在又行動不便﹐不知道他心裡如何感受﹖難道打算就這麼過一輩子﹖如果有什麼意外﹐到哪兒去呼救﹖ 厚厚重重的睡了一個無夢的好覺﹐第二天是星期六。起床後正和女兒計劃今天該到哪裡玩﹐老哥哥打電話來。不好意思自己睡飽了覺就完全把他拋諸腦後﹐熱心的告訴他我也正想打電話問他情況。 老哥哥嘆口氣說昨夜整晚沒法睡﹐左膝蓋兩邊各打一個洞﹐怎麼睡都會壓到傷口﹐輾轉反側痛上加痛。早上起來根本無法下床﹐膝蓋腫得厲害﹐折騰了許久才挪到浴室上廁所。現在還在床上呢﹗ 看看錶已經快十點﹐他床邊只有一瓶水和藥丸﹐六點準時起床的老哥哥一定餓慘了﹐他腫脹的膝蓋需要冰敷。我心裡嘆一口氣﹐告訴他我會馬上過來﹐但必須帶著女兒﹐不能再把她放在家裡一整天。 老哥哥聽我要來照顧他﹐雖然不好意思但口氣舒坦許多﹐接二連三的道謝兼道歉﹐並要我告訴女兒他兒子房間有許多電玩和漫畫﹐她可以盡量玩。 女兒雖然不樂意到陌生人家裡耗一整天﹐但她對老哥哥傳說中的森林石屋頗有興趣﹐馬上收拾自己的電腦和書籍就和我一起上路。 看我扶著老哥哥下樓梯並把他安置在躺椅上﹐女兒表情怪異的拉我到廚房﹐悄悄的問他是不是我的男朋友。笑著告訴她老哥哥是愛琳的哥哥﹐不是我的男朋友﹐這次是純粹幫愛琳來照顧她哥哥的。女兒聽了放心的笑了﹐愛琳她是熟悉的。鄭重的告訴女兒﹐我如果交了男朋友﹐她一定會馬上知道﹐絕對不會瞞著直到要結婚時才宣佈﹐就像她同學的爸爸一樣﹐她同學為了爸爸毫無預警突然結婚﹐曾經賭氣要離家出走。 「媽咪﹐我也猜想那不是妳的男朋友。這麼老﹐怎麼可能嘛﹗他還說他的孫女比我大兩歲呢﹗看他病得那麼重﹐如果當他女朋友﹐就得像照顧一個小baby一樣寸步不離呢﹗」女兒老成持重的說。 看她那副小大人的模樣﹐我不禁失笑﹐「寶貝呀﹗愛琳的哥哥比妳乾爹還小七歲呢﹗他只是膝蓋開刀﹐並不是生病。如果妳朋友跌斷腿﹐妳是不是也要在學校裡照顧她呢﹖」 「他看起來比乾爸爸老嘛﹗不過呀﹐媽咪﹐妳照顧我已經夠麻煩了﹐想妳也不會再找個老男朋友讓自己來照顧。」女兒自信的點點頭。 很訝異她的洞悉能力﹐但不喜歡她過於實際的想法﹐「去樓上玩妳的電腦吧﹗有事我會叫妳。」 很高興女兒沒有重提三年前一起照顧麥可的經歷﹐精疲力盡卻無法撒手不管的焦慮﹐纏著我們倆好幾個月。從那次經驗中﹐我體會到空有熱誠卻不自量力的後果﹐固然不必和美國人一樣冷漠﹐但過度熱心只會讓身邊的人一起受罪。 看老哥哥冰敷後不再皺眉喊痛﹐就拉著他起身活動筋骨。醫生再三叮嚀﹐開刀後得馬上運動才復原的快。不能再全天候的照顧他了﹐必須確定老哥哥能自個兒上下樓梯才行。十五分鐘的走動讓他一頭大汗﹐一起坐下吃些三明治當中飯﹐繼續拉他在客廳裡走動。傍晚時爬樓梯雖然緩慢但自己來絕對不成問題了。 提早替老哥哥買了晚餐就急急告辭﹐實在很怕看到他寂寞無助想留我們卻開不了口的眼神﹐老哥哥現在需要的不是身體的照護而是心靈的陪伴呀﹗這方面我就無能為力了。女兒明天要開始為期兩個星期的夏令營﹐我們必須打點行李做最後一分鐘的採買。 回家路上一路無語﹐女兒知道我掛記老哥哥的身體狀況所以特別安靜。自己年齡漸長﹐四週朋友們也逐漸衰老﹐需要幫助的人越來越多。我的身體雖然比一般美國人要來的健壯﹐但我也會有需要幫助的一天﹐那時候我忍心牽累四週愛我的人嗎﹖看來養老院真是個好主意。 「女兒呀﹗如果我哪天和老哥哥一樣需要別人全天照護﹐請務必記得替我找養護院﹐千萬別為了親自照顧我而把大家的生活攪得一團糟﹐一定要答應喔﹗」 「嗯﹐媽咪﹐我想過這個問題﹐會替妳找最好的養護院。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腳﹐扶妳上下樓梯一定會把妳撞得鼻青臉腫被妳罵得臭頭﹐還是讓養護院的專業看護來做她們擅長的事﹐然後我天天帶東西給妳吃陪妳聊天說笑話﹐這樣不是比較好嗎﹖」 看著女兒認真的表情﹐我不禁笑開來了﹐到時候不知道她會不會天天來看我﹐但在生活品質和盡孝道間取得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呀,媽咪﹐妳得和大姐姐(我的姪女)解釋清楚喔﹗上次我和她談到這件事﹐告訴她我的想法﹐她卻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說我是最沒良心的小孩耶﹗」 姪女在台灣唸書到小學四年級才搬到美國﹐哥嫂一家傳統的中國思想仍然影響著她的作為。看來我得找時間和姪女好好溝通﹐讓她了解我的想法才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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