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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10 04:51:09瀏覽1688|回應0|推薦6 | |
「娃兒啊,你知不知道這白肉鍋,他蘸啥子醬料啊?」醃好了的白菜,還躺在缸裡。老爹剛剛直起腰來,順手撩了兩片酸白菜葉子:「娘兒個腿兒的,台灣沒人懂。」「你得用那開了的韭菜花兒,剁碎了撒上鹽巴,醃出了水。咱北方人,家家都有自己醃韭花兒醬的方法。」說著說著,老爹點起了菸,眼望著窗外比人還高的芒草被風緩緩搖著。 「台灣沒人懂。」市場上哪能看到開了花的韭菜?最多也就是含苞著的韭籉。一直到了去年秋天,那個詩人拍了美麗的韭菜花海。「這是台灣嗎?」是的,這是大溪。詩人說,每年秋風起,韭菜便刮成了白色的海浪,引著貪美的人逐潮踏浪而來。我想起了老爹,跟他的韭花醬。 種韭菜的鄭先生說:「這個花?這個花沒用啦!都老了,誰要?」質樸的農夫半信半疑,把挑起來準備丟棄的花枝全給了我:「這個沒用農藥的,你拿去用用看。」韭菜,又名起陽草,藥書裡寫著對男性很有幫助。抽了花的韭菜,等著收成起陽子,除了是中藥材,近年來也時興用在健康食品裏頭。最後,因為葉子也都老了硬了,全都會被鋤入土裡作綠肥。 一朵朵美麗的白色小花,剪了下來,漂過了水,撈起瀝乾。100公克的花,配上10公克的鹽,剁碎了裝瓶冷藏,放上一個禮拜自然發酵,這是最基本款。有人會加上蘋果;也有人會加上薑碎;還有人講究得加白酒、菜籽油。各家有各家的作法。醃好的韭花醬,嫩嫩綠綠的顏色,忍不住食指大動。加上腐乳醬、麻油、青蒜末,沾白肉鍋好,沾羊肉爐也好。「你不知道啊,那捲著牛肉的餅,就蘸著這韭花兒醬,那味道、那味道…」老爹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還在響著他北方故鄉的呼喚。 老爹有韭花兒醬,我老媽也有客家的韭菜醬,這倒是要容易許多。台灣一年四季都產韭菜,除了秋天這時候的韭菜,常常會摻到老花的硬梗,口感不好之外,甚麼時候都能做。洗好的韭菜一樣得瀝乾了水,切成小段或切成末,拌上醬油、豆豉、糖、香油,放個半小時就能吃。想吃辣的,也能切些辣椒拌進去。沾白切肉、白斬雞,都搭。就是拿來拌麵拌飯,也都搭。清明的春捲、端午的粽子、春節的滿桌大魚大肉,通通能搭。 一整捆的韭菜,哪能全醃了?剩下的切碎,混了豬肉、蝦米,就包成餃子。小時候不愛韭菜的怪味道,老媽總說:「等你長大了就愛了。」新鮮的韭菜在餃子裡,煮熟之後,每口咬下,都有香甜的湯汁盈溢著。也不必甚麼秘方,韭菜的湯汁,就是最美的調味。講究點,自己擀皮,冷水麵皮包餃子,半燙麵皮就包煎餃,燙麵皮包湯餃,一個餡,總有辦法滿足挑剔的每一張嘴。 詩人眼底的美麗花海,卻看成了我餐桌上的風景。老爹嘴裡喃喃著的那味道,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不懂就是那是甚麼樣的一種味道?我試著還原老媽那些年在廚房裡嘮叨著的美味,最後其實都是記憶。韭菜,能有甚麼記憶?女兒夾起韭菜餃子:「把拔,我們不能包高麗菜餃子就好嗎?我不喜歡韭菜,臭臭的。」 孩子,那是大人的味道。等你長大了,妳就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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