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之後，知道了急不得。

　　譬如愛情，不對的時候，即使遇見對的人，也只是徒勞。經常是糾結著、纏繞著、魂牽夢縈著，免不了還是得等。

　　名為初秋，這高麗菜。只在天氣轉涼之後才能在平地的田裡種植，所以很多人也習慣稱他高山高麗菜。因為含水量多，也因為質地細嫩，入口甜美，用來炒食再好不過。

　　夏天？急不得。初秋不耐熱，夏天又多病蟲害，往往勉強種了，也沒甚麼收成。台灣四季都看得到高麗菜，夏天有夏天的品種，例如夏豐，那口感不比初秋的細緻爽脆，甜美更遠遠不及。這種高麗菜，拿來曬成乾，即使遇上青黃不接，在以前沒有冷藏保鮮技術的時代，客家人最擅長用這種日曬的方式來儲存盛產的時蔬。

　　屏東長治外公的田裡，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種的是一望無際的甘蔗。收了甘蔗的冬天，就種各式各樣的蔬菜。外婆總會帶著阿姨們，就在土地公廟前曬起花椰菜乾、長豆乾、高麗菜乾、福菜。甚至是隔壁魚塘裡釣起的魚，一律曬乾。那些自種自食的時光，如今看來都很奢侈。

　　或許是因為客家節儉血脈的作祟，買到好食材，我總會想到要儲存。可實在太小了，那個歲月的我。甚麼技術都沒能學上。只能靠著摸索，一樣一樣找回那些美好的記憶，那些味道。

　　就是因為這樣迂迴糾結著美味，以至於不管菜販怎麼明著勸說，還是堅持拿來曬成菜乾。

　　洗好的高麗菜，挖除了菜心，放在龍頭底下沖散葉片，一片片剝開，再用電風扇吹乾。然後趁著陽光曬得人肩膀發疼的上午，一片片攤在陽光下，曬上一整天，你會得到捲曲變軟的高麗菜，然後收到屋裡親手撕開，隔壁的阿姨說：「十斤的高麗菜，你得用上四兩的鹽。」灑上了鹽，搓揉成糾結的團，放在陰涼的地方，第一天的任務就算是達成了。

　　然後第二天，繼續攤在陽光下曬。收回來再搓揉，再糾結。放在陰涼的地方。

　　第三天…

　　有些事情，就是急不得。非得搓揉讓水分均勻，才不至於成品有些乾硬，有些發霉。非得放在陰涼的角落，靜靜等待發酵，菜乾才有自然的酸香。也非得要熾烈陽光的煎熬，才有久儲益陳的芬芳。

　　這樣曬好的初秋高麗菜乾，２０斤收不到２斤。放在冷凍，一整年都有太陽的味道。燉肉好吃，煮湯好吃，就是直接川燙了拌一拌當作涼菜，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