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朋友來港, 在尖沙嘴海邊逛逛, 走在星光大道, 一路走一路念著坎在地上的星星名字/手印, 看到"于素秋", 不由得想起當年這位粵語電影界的紅星. 很巧, 兩星期之後在《李翰祥電影回顧展》中的「黃花閨女」, 裡面居然有于素秋, 頗讓人驚艷, 和她在粵語片裡面的形象很不一樣, 喚回一些殘舊記憶, 也帶出新鮮印象.

 

印象中的于素秋, 大都是在早期的"打喊殺"的粵語武打片裡面扮演俠女. 誰知這一次在李翰祥導演的「黃花閨女」裡面, 飾演一位經營雜貨酒館的寡婦, 讓人眼睛一亮, 戲中演的是年輕的半老徐娘. 「黃花閨女」是1957年的作品, 主要演員有林黛, 趙雷, 于素秋, 楊志卿, 紅薇, 張翠英和洪波等人, 戲中讓人眼中一亮的除了于素秋, 還有趙雷. 趙雷在這部片裏, 顯的非常年輕, 和自己印象裡面看起來一直像中年人的趙雷差別很大, 這裡真是年輕又英俊. 說來奇怪, 同樣是1957年的「春光無限好」, 裡面的趙雷卻沒有很年輕的感覺.

 

「黃花閨女」描述的是林黛飾演的富農之女金蘭, 活潑可愛, 和村內青年庚虎(趙雷飾演)相戀, 但是庚虎家貧如洗, 和老祖母相依為命. 金蘭之父嫌貧愛富, 想將女兒嫁給富有的表哥. 可是金蘭懷了庚虎的孩子, 徬徨無計, 只能飲泣吞聲, 最後求助於和趙雷曾有過私情的寡婦, 雜貨酒舖的老闆娘于素秋. 于素秋雖喜歡庚虎, 但仍毅然幫忙這對情人, 安排他們私奔. 可是計畫卻被村中無賴洪波知悉, 從中破壞, 小情人私奔不成. 蘭父給了庚虎祖孫一筆錢, 要求他們離開. 誰知庚虎在離鄉半路被土匪拉走, 祖母返回村中哭訴. 于素秋再次出面, 曉以蘭父大義, 蘭父終讓女兒去服侍庚虎祖母, 蘭生下一個兒子, 春去秋來, 祖母去世, 但是庚虎卻一直杳無訊息...

 

李翰祥生長在北方, 是以對北方鄉土的題材, 人物和風土人情很擅長, 場景細節感覺蠻真實, 「黃花閨女」整體效果還不錯, 但是劇情讓人有點意猶未盡, 無奈絕望的感傷. 「黃花閨女」演的最出色的不是林黛也不是趙雷, 而是最有型的于素秋. 這位有義氣的老闆娘, 氣質和艷色叫人驚喜, 演來不疾不徐, 收放自如, 叫人鼓掌. 這部戲中和他在粵語電影裡面飾演高來低去的女俠形象很不一樣, 而和她在電懋「溫柔鄉」裡面的冶艷女郎又不同. 于素秋外型上有一點點像翁木蘭, 但是氣質比較靈活秀氣, 偶而眼角的媚又有點像李湄, 但是比較正氣.

 

其實在拍「黃花閨女」的時候, 于素秋也不過年 27, 趙雷(1928-1996)29歲, 可是戲裡趙雷飾演的是血氣方剛的青年, 而于素秋反而演的是半老徐娘, 但是裝扮的效果在戲中的她卻也顯得比趙雷年紀大, 倒符合劇情需要. 五六十年代的明星, 二三十歲看起來就很成熟, 而一過卅, 似乎就不再年輕. 就以趙雷來說, 從「江山美人」開始, 那時的他雖然還算瀟灑, 但總覺得看起來不是很年輕. 尤其和樂蒂合作的幾部戲. 外型稍胖, 看起來一點都不年輕, 後來在電懋和樂蒂合作的片子, 看起來就更老一點.  那個年代的人可能心智比較早熟, 從而影響外表, 而現在的年輕人心智卻成熟的太遲. 前一陣有個電台節目主持人說, 現在卅歲以前都算"青少年期", 現在很多人到卅歲看起來還像小孩子, 不少"雙失"青年到了這個年紀, 還吃父母喝父母的.

五六十年代香港粵語電影當中有四分之一是武俠片, 而其中由于素秋和"銀壇鐵漢"曹達華合作的電影都很賣錢, 其中的「如來神掌」系列更令人津津樂道. 于素秋(1930-)是當時粵語電影界的武俠天后, 很特別的是她是北京人, 演出的卻大部分是粵語片. 來自戲劇世家, 父親于占元是著名的京劇演員, 也是成龍, 洪金寶和元彪等"七小福"的師父. 她是京劇刀馬旦出身, 八歲開始學戲, 九歲開始登台, 1949年拍攝首部電影"宏碧緣", 到1968年為止演出的電影超過200部, 大部分為武俠片, 除了「如來神掌」外, 「火燒紅蓮寺」和「仙鶴神針」等片都很出名. 最近十幾年來電影圈興起懷舊, 于素秋和曹達華這對銀幕最佳拍檔, 就一再被新一代演員扮演過, 像在「逃學威龍2」裡面吳孟達就叫"曹達華", 葉德嫻叫"于素秋"; 周星馳也在電影裡扮過"曹達華", 蕭芳芳也演過"于素秋"; 導演王晶更拿「如來神掌」來搞笑... 可見當年兩人合作的經典程度. 1966年, 她與粵劇名伶麥炳榮結婚, 兩人都是第三度結婚, 婚後退出影壇.

 

2004年初于素秋專程由美國舊金山回香港, 出席"星光大道"打手印儀式, 一身皮衣皮裙的她依然星味十足. 她很幽默的和記者說"我又老, 又蠢, 又鈍, 很怕人見到我的老態, 不想回港公開打手印, 兩個子女極力鼓勵我, 並陪我一起坐飛機我才敢回來, 我這一輩的人是否已經越來越少? 你們是否當我是古董看? 唉呀, 站遠一點來拍我, 不要拍我大特寫..."  看起來她的個性是風趣開朗, 當年有多紅對她來說也許已經不再重要, 而多年之後健康快樂, 偶而還被一些影迷懷念, 也許這才是讓人羨慕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