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長城的《奇人異石》, 樂蒂和他們在長城共事五年, 和"奇人"緣分深一點, 而跟"異石"緣淺一些. 奇人和異石是一對, 他們就是五六十年代長城公司的夫妻檔台柱-- 傅奇和石慧. 跟夏夢一樣, 他們對於台灣的觀眾來說可能都蠻陌生的, 他們兩位當年都是樂蒂在左派長城公司的同事, 樂蒂和他們在電影裏都合作過. 長城時期, 和樂蒂合作比較多的女明星是大公主夏夢, 而男演員就是傅奇, 而樂蒂和石慧只在兩部片子同台.

 

傅奇和石慧這一對, 當年在長城是呼風喚雨的重量級銀色夫妻檔, 石慧進長城的時間比傅奇早, 兩位都是進長城不久就獨當一面擔任主角, 而且很快走紅, 夫妻兩人也合作過不少電影. 石慧(1935-)本名孫慧麗, 浙江人卻說的一口標準北京話, 當年是長城的二公主, 和大公主夏夢同為長城當家花旦. 夏夢在1950下半年進長城, 石慧比夏夢晚一年, 在1951年末加入長城, 而樂蒂從影的時間又比石慧遲一年. 當時幫石慧試鏡的是導演卜萬蒼, 他們對石慧的印象是美而媚, 身段好, 秀外慧中. 由於她會舞蹈, 又會唱歌, 唱歌的韻味有點像白光, 加上彈的一手好鋼琴, 很被長城看好. 一進長城馬上在「一家春」和「百花齊放」幾部片子飾演主要的角色, 但是石慧的處女作卻是為導演卜萬蒼的泰山公司拍的「淑女圖」, 當時剛入長城就先外借給泰山公司拍片, 和歐陽莎菲, 劉戀和鮑方等人合作演出. 拍了「一家春」和「百花齊放」, 兩片公映之後, 石慧很快開始走紅, 長城畫報還誇張的說石慧竄紅速度之快, 影壇史無前例. 當然, 夏夢和石慧本身條件不錯, 但是她們的竄起和時機有很大關係, 當時李麗華離開長城, 而公司其他的女演員大都年紀稍大, 長城當時非常缺乏年輕的男女演員, 所以她們一進長城, 立刻受到重用而走紅.

 

石慧一進長城, 1952年 1月的長城畫報就以她為封面女郎, 當時 17歲, 落落大方, 模樣已經成熟. 每次想到石慧就會想到樂蒂在長城的蟄伏期, 不免感嘆樂蒂當年是成熟的太晚, 後來卻又凋謝的太快. 我們回頭看看五六十年代的銀河紅星, 李麗華, 林黛, 夏夢, 石慧和尤敏都在16到18歲間從影, 也都是年紀輕輕就進入電影圈, 而樂蒂15歲進入長城公司, 在幾位當中是最年幼的. 雖然如此, 她們加入影壇的的年齡差別並不大, 但是其他幾位初入影壇的時候外型已經成熟定型, 跟後來的模樣差不多, 而且都是一開始就演主角的戲, 而且紅的很快. 論外型, 樂蒂一點不比她們遜色, 論演技, 樂蒂只有更優異更細膩, 但卻在長城混了 5年, 幾乎沒有獨當一面的機會. 看看樂蒂在「絕代佳人」裡面實在稚氣未脫, 站在夏夢身旁一付娃娃臉, 加上夏夢外表比較成熟, 兩人年齡好像差了10歲以上, 怎麼看都不像只差 4歲.  拍「大兒女經」的時候樂蒂十七八歲, 可是好像只有十三四歲, 真的好像是長不大. 當年長城畫報曾提及"長城之最", 演員最高的是傅奇, 5尺11吋, 年紀最小的是樂蒂... 也許就因為這樣, 長城編導們都當她小女孩, 不敢賦予重任, 加上已有走紅的夏夢和石慧, 就一直沒有給她機會. 之後李薔, 張冰茜和陳思思等人又相繼加入, 樂蒂無形中就一直被忽略. 後來樂蒂被邵邨人相中, 從而轉投邵氏, 備受重視而且很快展露鋒芒, 據說後來長城也很後悔. 當年在長城, 林黛是被冷凍, 而樂蒂是被冷落, 雖然長城發掘夏夢和石慧, 卻埋沒兩塊寶玉, 真不知長城是有慧眼還是近視加老花?  加上政治力量操縱拍片的運作, 後來長城在時代的洪流中沒落, 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以外型來說,石慧雖然不算國色天香, 倒也大方開朗, 但是跟樂蒂比起來, 總覺得樂蒂的氣質較好, 清麗脫俗, 美的很細緻, 當然這是離開長城之後的樂蒂. 樂蒂和石慧一起演出的影片是「女子公寓」和「鸞鳳和鳴」, 當然還有一兩部樂蒂戲份少的接近路人甲路人乙的不算. 在「女子公寓」石慧是女主角, 而樂蒂飾演愛慕虛榮的柳惜衣, 戲份不多, 也沒有甚麼發揮的空間. 有人認為樂蒂在長城時期的戲路比較寬廣, 可是我倒不這麼想. 如果每部戲都是小配角, 不是洗衣女阿香, 就是下女阿芳, 要不就是養女阿珍, 演了這種戲份很少的電影100部, 即使每部戲路都不一樣, 那又有甚麼用? 都不會有出頭天的機會. 看樂蒂在長城的電影, 只可以用"望穿秋水"來形容, 絕大多數的片子出現的時間也許都不超過10分鐘, 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場, 說不到兩句話, 有時連人都還沒有看清楚, 畫面很快就切換到夏夢,石慧或其他人身上. 實在是... 在「女子公寓」戲中, 石慧飾演的是女子公寓房東太太的女兒, 是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的少女. 當時她已經和傅奇結婚, 而且生了個女兒, 但是石慧婚前婚後沒有甚麼改變, 外型還很青春, 飾演剛畢業的少女也還恰當, 不像已經有了孩子的母親. 樂蒂結婚之後, 外型改變比較多一點, 感覺比較成熟, 如果要飾演少女的角色, 就不知道有沒有那麼適合. 說實在, 當年的夏夢一看就是一副巨星的架勢, 樂蒂成名之後就有一股高貴懾人的氣質. 而石慧, 總覺得她貴為長城二公主, 當年也是左派電影界一姐, 但是總覺得她少了份巨星的氣勢. 記得當時傅奇剛進長城就跟她配戲, 經常在拍片閒暇之餘戲弄說石慧個子很矮, 而石慧反駁說自己其實不矮, 只是"看起來"比較矮. 是不是身材的關係, 我不知道, 但是自己的想法只是半個世紀後個人的觀點, 當年石慧可真是紅的不得了, 加上後來文革時期很左傾, 兩夫妻在長城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傅奇(1929-)本名傅國樑, 1952年進入長城公司. 外型英俊敦厚, 頗有書卷氣. 當時因為朋友在長城任職, 所以有一次到長城參觀電影「孼海花」的拍攝, 因為英俊高大, 被長城廠長沈天蔭看中, 當時國語電影界正鬧生角人才荒, 而傅奇年輕外型好, 長城求才若渴, 立即找他試鏡, 馬上簽了三年合同, 10天之內就安排他演戲. 首部作品正是和石慧一起演出「蜜月」, 也是一拍戲就當男主角. 第二部是和夏夢合作的「歡喜冤家」, 他們合作的片子很多( 找到其中一部「綠天鵝夜總會」的廣告剪報 ), 而觀眾最喜歡看他跟夏夢配戲,  但是他和石慧才是一對.  電影「蜜月」讓他和石慧初結片緣, 戲裡和石慧正是飾演夫妻. 接著不久兩個人又合演「小舞孃」和「蘭花花」, 也都是飾演情侶夫妻. 兩個人在拍「蘭花花」的時候開始交往, 談戀愛的時候經常找張冰茜(關芝琳的母親)一起出遊當煙霧彈, 避人耳目, 張冰茜似也樂得當電燈泡. 兩人於1954年結婚, 當時是銀壇最年輕的夫妻檔, 傅奇25歲, 石慧19歲. 婚後生活美滿, 育有兩女一子, 1955年石慧誕下長女, 名傅明蘭, 取自他們結緣的電影「蘭花花」當中傅奇飾演的王康"明", 石慧飾演的周"蘭", 而他們的么女傅明憲曾是香港無線電視藝人. 當年長城公司對旗下藝人的結婚訊息從來都是高調處理, 先是石慧傅奇, 隔年還有夏夢, 她們結婚的消息長城畫報都是大肆報導, 尤其是石慧和傅奇的婚禮還被拍成廿分鐘的電影片, 隨電影「都會交響曲」上演時, 同場免費加映《石慧, 傅奇結婚特輯》,  也是非常特別的情形.

 

長城時期和樂蒂最有戲緣的男演員就是傅奇, 在「都會交響曲」和「鸞鳳和鳴」兩片裡面樂蒂演的是傅奇的未婚妻, 「三戀」戲中樂蒂是傅奇的女朋友, 此外「大兒女經」、「鑽花竊賊」和「日出」兩人都合作過.  欣賞這些長城老片之時, 每次在戲裡看到樂蒂深情款款對著傅奇的時侯, 樂蒂自然細膩的演技總讓人產生錯覺, 好像她和傅奇才是相襯的一對, 可惜傅奇進長城沒多久就和石慧結為連理.

 

傅奇和石慧一直都待在長城. 傅奇除了當主角拍電影, 後來也擔任編劇和導演, 他是「垃圾千金」(又名「真假千金」)劇本的編劇之一, 也導過「雲海玉弓緣」,「玉女芳蹤」和「鐵樹開花」等片, 而「雲海玉弓緣」是早期新派武俠電影頗重要的影片之一. 他從長城的經理做到董事經理, 以及後來銀都機構的董事總經理. 除了當演員, 石慧後來也曾學過編劇, 當過副導演, 也擔任過長城的演員室主任, 兩夫妻是長城公司的中堅份子.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 長城的演員有三派, 一派是反對派, 像夏夢就非常不贊成文革, 所以1967年拍完「迎春花」後, 她就遷居加拿大, 遠離是非中心, 過幾年才回香港. 另一派是矛盾派, 身為左派電影公司演員, 雖然不支持文革, 但是不敢也沒有能力反對. 像鮑方, 雖然思想非常左傾, 文革時期拍片卻處處受牽制, 拍出來的作品還被鬥爭. 第三派就像是傅奇石慧夫婦, 屬於較左的支持派, 尤其在1967年香港因為工潮而引發的"反英抗暴"暴動時(當時內地政府明的暗的多少有支持), 夫妻兩人積極參與, 後來被捕囚禁過一年多才被釋放. 1980年以後, 石慧轉居幕後, 後來曾擔任中共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 近年全家移居加拿大.

 

 

影壇夫妻檔不少, 而夫婦兩位均為重量級影星的卻不多, 而可以一起牽手到老的又更少. 每對夫妻的緣份各自不同, 傅奇和石慧這一對奇人異石, 卻是少數中的少數神仙眷侶. 結縭超過半個世紀, 事業成功, 婚姻美滿, 子女成長, 正所謂 "只羨鴛鴦不羨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