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有距離的回憶

  回憶的過往，敘述者的愛情是有距離的。他一直回憶過往兩人的相處，以

及想像當下的感受。過去的愛已經完成了，新的形式能否形成？敘述者也沒有答案。只是所有的一切，「讓我們覺得以前和現在有一點差別」[2]。沒有什麼滋味的言語、情感去面對這樣的「差別」。

   「事實上這些年來，我們的需要已經隨時在修正」[3]所有的熱度，在時光的變化中，不斷磨合、調整且熟悉對方，可惜最後，還是走上一個結束的點，接著無限延伸的開展。「我」試圖在找尋一個距離，對自己好，對對方也好的位置，像是「介乎朋友和情人之間」。[4]只是這該由誰來決定呢？我們該保有某部份的分寸，過與不及都顯得不適當。所以拉距、排擠，強顏歡笑。

    曾經的愛，何時消失了？是不是在許多躲藏在細節的齟齬，在那裡大聲吼叫、憤怒，老是以為「過了就好」「總之，會沒事的」用逃避的心態面對自己和情感。

    敘述者的戀人，有著軟弱的一面，縱然「我無意愛另外那個你，卻心疼現世在我面前不完整的你。」[5]「我」以救世祖的姿態，疼惜他人。但是敘述者卻忘了，真正的愛情，並不只是這樣。爾後兩人的關係在光影中移了位置，遁入幽暗的之中。「來不及了，你以一部分愛我，以更大一部分遠離我。」[6]無奈情感早已失去原味，卻還愛問：「你喜歡跟誰去旅行？」[7]糾纏不清。直到一日，情感的抗拒無以名狀，更是抗拒肉體的歡愉。敘述者拒絕了歡愛，「兩個人沒有一種想法怎麼讓愛著陸。」[8]沒有愛情，也沒有歡愛，斷絕了所有的交換。

    他們以經驗維持著愛，但「我」卻始終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愛。敘述者的對不起還沒說出口，任憑淚流每面。就在這一刻，戀人開口了，搖搖頭：「別這麼說」。[9]

三、灰色地帶的邊緣

    從戀人到朋友之間，舊情人在灰色地帶來回游走，但是總會有一方，不願意再回到過去的那一方，這樣思忖著：「我們現在進行的階段是，你由哪裏回來都不重要，我可以做到的是不洩露自己的想法。」[10]沒有洩漏想法，也就沒有給予希望。熱，早已熄滅，在怎麼生火，也難以恢復火光。「我相信人的關係有很多出路」[11]敘述者在找尋出路，不論是舊情人或是自己，因為在不成延續的情感之前，釋出的善意都將變成痴痴等待的一方的救生圈，可惜卻是破洞的。

 「我們沒有說過一句『結束了吧！』這種話，在貧乏的有生之年，坦然平和

的接受開始，並且完成」[12]用怯懦的意識想像，彷彿在訴說一種「幸好」的感受，沒有人扮演壞人。敘述者喃喃自語，說了這樣的話：「你也許不愛我，你不知道，你愛某種特質，我只是那種特質的衣胞罷了。」[13]始終在找尋一個理由，或是藉口說服這份情感的消亡，早已有跡可循，情非得已。

    愛戀在記憶的旅程中遊蕩。他們是喜愛旅行的，因為始終旅行，所以沒有依歸。也因為旅行，更是看見了自己。當他們厭倦了遙遠，實則厭倦了孤立，不過是害怕孤單而已。沒有勇氣往其他地方走去，面對愛情也是這樣。與戀人如此靠近，卻也是如此疏離。心早已走上不同的道路，不願回頭。

四、一路回憶，以淚喪你

   「我一路回憶，以淚喪你。我問自己：『準備好了嗎？』於一年開始、結束交遞，我在我心底鋪紙，為留一份遺書給你，我寫完你的名字的時候，已經是歷史了。我順著回憶痛哭、無意抑止，我曾經說過我不要不會流淚的情感，第一次，我真正去面對我們如何開始最早的擁抱。」[14]敘述者或許在某些光陰的碎片，仍舊會嚎啕大哭，一直問：「你是誰？」[15]，認不清對方，也認不清自己。不過，有一天，一定會懂得。

   「在這一刻，我都還不知道，你從此時出發赴荒原，一直走到如今介乎朋友與情人之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16]在流轉的時間裡，我們用思念餵養過往，

「我們各自回歸屬於我們的季節後，冷暖自在心中，你的寒冷我不能跨過北回歸線擁抱你，熱亦如此。」[17]，就這樣吧！淡淡的面對就好。然後就到這裡結束，再重新出發。

參考文獻：蘇偉貞，〈熱的絕滅〉《封閉的島嶼》，(台北：麥田，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