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這這樣，
隠約地知道自己似乎會說夢話。

他也是，
只不過他從小都是自己一個人睡，
所以倒沒困惑過什麼人。

只是上了大學住進宿舍後，
室友們開始發現一件詭異的事，
起先，幾個熬夜攻塔的室友，
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不認識的聲音，
回頭循去，卻發現聲音來自他床上。
更詭異的是，就算是腹語，發聲時嘴巴仍會微微開閤，
而他雖然不住地說話，
但兩片嘴唇卻是牢牢緊閉。

即便如此，同學們還是開始叫他腹語師。

只是又過了沒多久，
他另一個室友發現，
他那快速顫動的眼皮，
並非室友們所以為的是快速動眼期的關係，
而是，說話的，正是那快速顫動的眼皮。

接下來幾天，室友們一個一個地要求換房間，
要不然就是乾脆搬到出宿舍，
畢竟，沒有人願意和一個眼睛會說話的怪怪同住。

有個好心的同學告訴他原因，
還說服他到醫院檢查。

在好幾個醫生的檢查下，
終於發現在他的鼻淚管並未閉合，
而是像條瘻管似的連通鼻腔和眼角。
鼻腔中的氣流通過鼻淚管，
自鼻淚管在眼角平時緊閉的那端衝出，
並因此使管口末端快速振動，推動空氣形成聲波，
就像聲帶一樣。

同時，通過鼻淚管的氣體，
將眼皮推離眼球表面，
在眼球及眼皮間形成使聲波得以共鳴的空腔。
最後，顏面的肌肉控制眼尾處的眼皮開閤，
將共鳴過的聲音自眼睛推出，
成為人們所聽到的聲音。

雖然發聲機制與口腔不儘相同，
所以發出的語句有些含糊，
但也足夠辨識了。

現在，醫生知道病患說夢話的式，
也從他身上搾出了好幾篇學術文章，
但然後呢？
或許醫生也知道人之所以作夢，
是為了遺忘白天一些不該被留下來的記憶，
但這和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醫生讓他回家。
讓他的眼皮，每晚說著夢話，
說著他理應被遺忘的記憶，
那些早該被清出潛意識的記憶。

現在，他的眼球，將那些被夢清出大腦的記憶，
又一滴不漏地說給他聽，
每晚，每晚，說著，聽著，
將那些記憶又原封不動地送回大腦，
塞進混沌的潛意識中，
直至塞滿他那理應是無窮的潛意識海，
直至那些不好的記憶溢出意識表面，
直至那些不好的記憶日日夜夜地困擾他，
直至他消失....。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只能從分散在各地的人們口中聽到，
他們有個女性友人失蹤了，
沒人知到她們後來怎麼了，
只聽過她好像交了個男朋友，
只聽過男友似乎對她還不錯，
只聽過她似乎說過她男友會說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