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相逢

　　十月的風已經換了方向，卻依然留戀夏季的熱情，穿梭在 掿 大的操場上， 戲弄一群 天子驕子。稚氣傲氣濕氣混合成靦腆的憧憬，在散開的系牌後堆成不規則形狀。隨意讓眼神漫過一塊又一塊系牌，找尋屬於未來四年的歸處；看不到，汗水開始蒸發。

　　「鄭明成！這邊！」有人喊我。 循去聲音來處，盛兆祥正向我招手。後面有一群男男女女，認識或不認識的，再後面躲著塊牌子──保險系。 過去嗎？我有點猶豫。十年的寒窗，就為了這樣三個未知的字？

　　猶豫沒能止住不聽話的腳步，我往盛兆祥的方向走去，站定之後還來不及問好，盛兆祥已經開始報告收穫，「看到沒？那個長頭髮的，她叫于麗秋，屏東來的。」我還沒看到什麼長頭髮短頭髮的，他又指向另一邊，「那個，方臉的，李海娟，漂亮吧！」

　　李海娟離我們並不遠，估計她也聽到盛兆祥的話，回頭對我們笑了一笑。「 嗯 ，還可以。」我隨口答應，眼神停在另一堆女孩。 「那邊那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直在笑的那個，很可愛。」

　　盛兆祥有點興奮過了頭，「那個啊……董思雨。嘿！眼光不錯嘛！不過，她好像比你高。」盛兆祥斜頭打量我的高度，似笑非笑的。

　　「敢問先生幾點就來了？知道女孩的姓名也罷，連高矮都一清二楚？」清清喉嚨，擺出一臉正人君子的道德，「別忘了，我有個女朋友叫阿紫，她還來成功嶺看過我！」

　　對於疑問，盛兆祥一概有合理的解釋。「昨天啊！我們外地生昨天就來啦！學長姐們辦了個小聯誼，一塊兒下山吃了飯，大順餐廳，好吃哦！」他邊敷衍我，一邊繼續左顧右盼，「至於劉海娟嘛，剛認識的。」回答的很簡潔，盛兆祥顯然又看中別的女孩，沒心思和我囉嗦。我也懶 理會 他，把眼神跟著心思，回到董思雨所在的那堆女孩上。

　　而幻想還沒開始，台上麥克風又開始工作了，「請各位同學就

位，新生訓練馬上就要開始了，輔導班長請開始點名……」四下望望，約莫四十來人。

　　「女孩少耶！還以為商學院的女孩多一點，唉！我要向外發展了！」盛兆祥臉上有一份掩不住的失望。我當下差點笑出來，文學院才有真正的女孩吧！

　　不過， 女孩們，似乎喜歡拿遲到當尊貴，尤其是那些自以為尊貴的台北小姐。

輔導班長剛把點名簿收起來，隊伍裡隨即溜進來三個女孩子，把 班上的男女比例，調整為一比一。先是陳雪妍鬼魂似的從後面飄進隊伍，在我身邊站定，送來一個敦親睦鄰的微笑；馬上跟來林若冰和李凝霜，一個旁邊一個後面的挨著陳雪妍站好。三人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引起另端董思雨的注意，八隻圓溜溜的大眼睛，彷彿在很短的時間點上，聚在一起，種下四人日後重疊的種子。

　　然而，也許是因為某種靦腆羞澀，除了名字之外，我只依稀想起女兒家極其聒噪的聲音，沿著遊行校園的路上，像一寮鴨子吵不停。 李凝霜的優雅，林若冰的甜美，陳雪妍的嫵媚， 三人在大風裏混聲合唱一曲上山的故事。聽不清細節，大概是三人來自同一班火車，似曾相識又不敢冒昧請教；下了火車之後，茫然的不知何去何從 ，陳雪妍問人之後，另外兩個就跟著陳雪妍上山來 。

　　 哇！孔夫子真是聖人！女孩的思考邏輯，外人不但不能瞭解，且根本是不可理 喻 ！如果陳雪妍走錯路呢？那不就全跟著瞎轉？

　　約莫四十五分鐘的路程，她們一直講話，一直笑個不停。輔導班長對校園的介紹，我想她們多半當耳邊風，吹過就算了。只是她們笑的時候，就像微風穿越窗上的銀鈴，叮叮 噹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