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帶兒子去看螢火蟲？」太太走問我，說還有幾個兒子同學的家長結伴同行。聽起來是個好主意，立刻點頭答應。

看螢火蟲這幾年變成祭典，每年春天都熱鬧一陣子。在台灣要看到螢火蟲不難，但對目前四十歲以上的成年人而言，童年記憶中的螢火蟲，往往以發展前的都市為背景。螢火蟲，標記著一個進入繁榮之前的純樸時代。

漫山遍野的螢火蟲，是中年人的懷舊追尋，卻是年輕朋友的浪漫童話。賞螢成為這個季節的大事，台灣許多遊樂場、民宿村努力復育螢火蟲，寄望春末夏初之際，藉由「火金姑」提燈飛舞帶來逐螢遊客。

和朋友約好出發，從台北市區中心開車大約一個小時，抵達市郊不算偏僻的農家。過中午不久，農家附近山谷已經人滿為患。

山谷中的農家有條溪澗穿流而過。農家主人養鯉植花，非常注重環保；除了天然溪澗也建了人工水池，引水道種植水生植物。為環境而做的努力得到螢火蟲青睞，在此大量繁殖，農家意外成為賞螢地點。農家主人不曾因為大量人潮帶來財富，為了推動環保教育，主人和保育組織合作，在假日安排老師講解螢火蟲生態，呼籲民眾保護環境。

講解的老師說，螢火蟲對環境非常敏感，需要有水有草、沒有光害的地方繁殖。螢火蟲從孵化到成蟲需要一年；每年四月底到六月初進入繁殖季，公螢火蟲以尾端光芒向母螢火蟲發出密碼，如果相看兩不厭，即交配產卵。

天色漸暗，草叢、水邊出現閃爍光點，搖搖晃晃、忽高忽低。隨著天光褪去，螢火蟲數量愈來愈多，觀賞民眾很有默契，在暗林裡藉由些微的光線移動前進。大人忙著制止小孩抓螢火蟲，甚至將落在地上的蟲隻救到草叢，以免遭人踩踏。

數百人在暗谷中摩肩擦踵，的確是奇特的經驗。忙著尋找伴侶的螢火蟲並不被這群「觀禮」人驚嚇，依舊沈著地執行畢生最神聖的使命。

離開山谷，外面嚴重塞車，這才知道山谷裡人多、谷外等著進入的人更多。回想這幾年春天出外旅行，只要標榜螢火蟲復育成功的地方，一定都是這般熱鬧景況。我不禁想著，和「蟲祖先」比起來，現代螢火蟲是幸或不幸？環境壞了、棲息地方少了，是不幸；但民眾教育水準提升了、螢火蟲獲得更多寵愛和照顧，卻是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