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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娘》章七‧〈前塵恩〉之六
2014/08/09 19:58:24瀏覽31|回應0|推薦1
  薛謹見女子眼神閃爍,心下倒有幾分明瞭,插話道:「霍大哥,我看這姑娘是有難言之隱,你如此盤問恐怕問不出甚麼來,無憑無據帶到丞相大人跟前也是不好,我看不如再好好查問一番,真不行就送往大理寺查辦罷,延尉大人有的是辦法叫人開口。」


  元嬈一聽見大理寺三字,柔弱身子不由一抖,禁不住抬眼一望,又立即羞惱地低下頭去,心裡只覺這兩個武官都不是甚麼善人,恐怕要從他們身上求得半點同情是不行的了,思及此,一顆心就沉了下去,雖明白只要公開了身分便不會遭受甚麼罪,那卻不是自己所想要的,只要憶及柳權伸進她衣襟裡的手,一陣噁心感排山倒海般不受控制地湧上喉頭……


  「那就送去大理寺罷,平白浪費我一番唇舌。」霍連宏冷酷地重哼一聲,抬手便想趕人,卻聽身旁的薛謹沉吟片刻,復又轉向營兵詢問:


  「可搜身了麼?」


  營兵聞言踏前,揖身道:「回薛大人的話,卑職從她身上搜出一封書信,因與相府無關便扣押不發,薛大人可要過目?」


  元嬈不等薛謹回話,率先急聲叫嚷起來,「不可以!不可以打開──」


  「便讓我看上一看罷。」薛謹不理女子阻止,接過由營兵呈上來的一封黃舊信封,左右翻了翻,封字筆法娟秀、墨跡早就在年月裡磨蝕幾許,卻仍清清楚楚地印上「致薛元景」四字──


  心下一怔,薛元景、這不就是……


  薛謹不由顰了眉,沉疑地看向下面跪著的俏麗女子一臉惶然防備,雙手也未停下拆信的動作,垂眼閱過幾行,眼中明顯掠過驚異之色,這小小的詫形於表對薛謹這樣的人而言已是極罕有之事。


  「妳是──」


  「怎麼了?」霍連宏早就察覺薛謹態度有異,無奈他字識得不多,那封文縐縐的信也大概看不明白,只好奇到底是甚麼內容讓向來沉謹的男子變了臉色。


  卻見薛謹只搖了搖頭,把信一收,不讓別人看也不還給女子,「……我私下有話要問元姑娘,你們都先退下罷。」


  營兵不疑有他、也不得疑他,聽命退出營帳。


  「既是私事,我也走去罷。」霍連宏撐起躺臥得甚是舒服的身體,識相地不作打擾,加上對方也答應了幫忙探問那小女娃的事,自己也算是達到目的,留在這裡也無所事事,而薛謹也沒有阻止反對,沉著臉對他頷首,是同意也是感激對方體貼地掀帳而出。


  兩人心知肚明,這事是鐵定不能公事公辨了,霍連宏這是把人交給他隨他私下處置的意思。


  元嬈尚不知發生何事,只道家裡的信被拿了去,卻不明何以眼前這位大人看了後如此慎重其事,一雙眼嚴詳審視般地巡視再巡視,彷彿要望進她的靈魂裡去似的,這視線本該是要令人不舒服的,甚至比柳權看她時更為專注大膽,偏生對方眼中無有一絲色慾,有的僅是嚴謹小心。


  「元匡時是妳甚麼人?」


  「是我爹……」元嬈下意識答道,柳眉微蹙,不解對方為何知道她的爹親。


  「薛元景是家父,我是么子。」


  「甚麼……咦?」元嬈這才聽清了對方所言,登時瞠了靈麗的眸,注滿了不敢置信的驚忡,半刻前還覺得眼前之人陌生不善,憑一封信頓時拉近了距離,她心裡卻依然陌生,不知眼前之人是否可信。


  「快請起,聽家父說過他曾欠下元家的恩,如今元姑娘有難,絕無在下置之不理的道理。放心,我不會對元姑娘不利的,霍大人那邊不用擔心。」薛謹走上前扶起元嬈,一席話說得認真無比,眼底盡是誠懇,好似受恩惠的是他本人一樣,連稱呼態度都一下子變了,哪裡還是剛才板著臉嚴待罪犯的漠不關心。


  元嬈其實不曾閱過那封信,那是爹親臨終前交予她和元嫣的,向來由她保管著,只記得爹親說了不到遭逢大難的無奈時候也不可拿著信找上薛家,因此就算她們姐妹到相府為奴為婢也萬萬不敢打聽薛家,元嬈從相府從柳權逃出來後也甚至根本不曾想起薛家來。


  因為與薛家人素未謀面,即便爹親厚著臉皮寫了那封信,其實元嬈一直對於薛家是否還記得當日之恩抱存著懷疑心態,報恩之話人人會說,是否做到卻是另一回事,有人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也有人嘴上說得漂亮卻在恩人找上門時敷衍了事,而薛家該如何歸類,她心裡著實是沒有底的。


  「我……當真可以麻煩您麼?我不想……不想回去。」元嬈期期艾艾地問道,語氣裡盡是不確定。


  「不論那是甚麼地方、都不用回去了。父親一直叨唸著元家人怎還不讓他報恩來著,幸虧今日讓我看了這信,不然險些便要成了薛家的千古罪人了。元姑娘,過一陣子我排了假,便帶你回薛府去,父親一定要高興得緊。」薛謹微笑安慰,那是他面對親人時才有的面貌。


  元嬈卻是搖頭,「我不會給你們添亂的,我甚麼都會,給你們當一個好婢子。」


  薛謹微愣,原想著當她小姐一般、妹妹一般,不料對方卻想做一個卑微的小婢。當年元家在陽夏原是多麼富有的大戶,遭至親陷害而落得這般下場,真叫聞者唏噓聽者心酸,想來眼前這麼一個美麗的姑娘,本該是幸福無憂的富家小姐,如今卻對他說會給他當個好婢子,這讓他說甚麼才好?


  忽然間,胸口好似悶著甚麼似的。


  「以後不許說自己是婢子,我薛家絕不會如此委屈你。」薛謹的眼色又老實認真起來,顯然決心要把恩人的女兒當妹妹看待了。


  你說我不是婢子便不是婢子了不成?元嬈心想,麻雀就是麻雀,奴婢就是奴婢。


  元嬈雖不及元嫣機智,卻也不愚鈍,對於薛謹之所言,只敢信他三分,其餘七分靠的是自身,這是她在風雨塵埃裡淪落半生而習得的道理。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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