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4/07/19 15:30:50瀏覽46|回應0|推薦2 | |
日落西沉,天色如墨。
柳寵娘自半日昏沉中醒來,她睜著骨碌碌的眼,觸及一室的幽暗陰森,漆黑無光,靜悄悄地迴響著屬於自己的呼吸聲,就連胸口因為恐懼無助而加快的心律也清晰可聞。
四周空氣中盈滿了絕望的死亡氣息,漫開了前人留下的血腥餘味,彷彿有無數抹鬼魂聚在角落,森森冷冷地竄入耳際,明明密不透風卻好似有一陣陣哭嚎般的陰風刮面,緊緊纏上她的心,蔓延到身體每一處,觸動著每一寸神經的危險意識。
慌亂之際,昏厥前的記憶一點一點地匯整,如河水的急流,沖開了睡夢的迷離,憶起了自己隨霍連宏入城,然後一個陌生男子莫名出現跟前,接著便是一片空白的沉睡。
她究竟招誰惹誰,被帶到甚麼地方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挪了挪手腳,方知自己四肢腕處皆被紮上了麻繩,牢牢鎖在一張刑椅上,她坐於其上,再怎麼用力掙扎也只動不了分毫,反倒讓麻利的繩索勒疼了柔軟的手腳腕。身上沒有其他異樣的疼痛,想來對方把她劈昏後就直接把她綁在這裡,只不知所欲為何、對方又是甚麼面目身分。
她不懂,對方是衝著霍連宏來的、還是她本人?她再不是丞相千金,卻也始終不識這身體原本的主人,就像那日東方廉誤認她一般,是否她這回同樣被誤認了?
須臾,門後傳來咔嚓一聲,鐵鎖被迅速打開,自外注入一簇淡淡的月色,在地面上暈散出幾道人影。
「小琬姑娘。」帶頭的男子冷冷地喚道。
柳寵娘瞪大了雙眼,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把她擄來的人,暗地倒抽一口涼氣,映在月華之下的那張木無表情的臉龐乍看來就似是冷酷索命的閻羅,驚得她心下一沉,極力壓抑心跳如雷的惶恐,咬咬牙,脫口的聲音卻是無可掩飾的顫抖。
「曹大人,你抓錯人了,還不放我走?」
這跟那時茫然醒來時見著霍連宏是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眼前此人身上帶著明顯的龐然殺意,回想霍連宏當時,她能感受到一種隱忍無聲的沉定,雖看似嚴肅粗獷,她卻從不擔心他會危害於自己。
眼前彷彿是死亡的漩渦,一旦捲入了便再無生天。
「你頸後刻了罪印,何會認錯?何況,你既認得我,還有話可說?」曹豫冰冷的聲嗓無一絲情緒,「你倒是命大。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罪印是這些宮衛處置宮人時所作的標記,用燒紅的火鐵鮮鮮楚楚地烙於皮膚上,一輩子不會消去。當然,在這幢說一輩子也是多餘的,這些宮人皆是將死之人,這罪印最多是死前徙增一些皮肉之苦,不過是形式上的作用罷了。
柳寵娘自是不會發現傷口的異狀,這張臉這身體本就不是她的,如何知曉從前經歷了甚麼。自從來到霍連宏身邊以來,再無人細心侍候著留意自己哪裡傷了痛了,營房裡連一塊像樣的銅鏡也沒有,她根本無從察覺背上多了一道燒傷,怪不得最初渾身如火灼般的疼痛,原來便是因為這背上未好的罪印!
她是認識曹豫的,父親當年身邊的一等侍衛,只可惜曹豫不認得現在的她。
雖不明白自己的前身究竟何以惹上死刑,但在皇宮裡因宮闈之爭成為權力的犧牲品屢聽不鮮,要處死一個宮人用甚麼理由都可以,就算問了也不見得是真正原由,如何逃過宮衛的手段而僥倖得救,現如今還是落在這些人手中,想來這身體的主人終究是逃不過一死。
當她還是柳寵娘的昔日,她在那一箭下活了下來,最終仍是亡於那一箭;她默默等待,等待著遲來的死別。她本該死去了的,卻無端多活了這麼些多餘的時日,至此,也該是還命的時候,只她不甘落在這些不值得的人手裡。
除了她最敬愛的父親,世上根本再無人值得她以命來換。
「曹大人,那時的鶴酒毒不死她,這回不如直接見血,以免夜長夢多。」
曹豫大掌一抬,一個動作便教部屬噤聲,「此事不能疏忽,小心處理為上,要讓太后娘娘發現了此宮女沒死成,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那曹大人的意思是……」
「你敢!」柳寵娘聽清,隨即白了一張臉,心知是躲不過了。她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卻還是受不住死亡接近的絕望感覺,這一刻,心裡想的自是求救,而第一個浮現心頭的人竟是她曾萬般不喜的霍連宏霍大人。
不為別的,只因他是她變換身分後首個對她施援手、不求回報地對她好的人。
儘管他生得再粗獷邋遢,儘管他始終不冷不熱無趣得緊,仍是她如今最信任最依賴的人。
他在哪裡?他會來救她麼?她在心中暗叫,無一刻如此掛念他。
無一刻想起他時覺得他如此溫暖安心……
曹豫陰沉地自忖半晌,似是琢磨著滅口的最佳方法,正欲開口,外面傳出一陣喧嚷,在曠然靜夜下格外清晰,只聽部屬單膝跪地,喊道:「卑職參見司空大人!」
柳寵娘聽了清,心中一喜,下意識喊出:「司空姐姐!」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