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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5/31 15:26:02瀏覽29|回應0|推薦0 | |
綠是春分的顏色,這邊的荒山也穿上了這件綠裳,細雨唱起了花開之歌。
本來空涼荒寂的山上,零零落落長出了幾枝竹柏,絲絲碧翠,早開的瑞香點綴出幾許花色,宛若少女素顏上的梨妝,只消小小一點就亮了花容。
從衣食住行各方面看來,霍連宏都是一個極度儉樸的人。
說好聽是儉樸,難聽就是寒酸了。這巍峨山中的園子簡陋得像是隨手搭建一般,突兀地存在於軍備甚嚴的校場上方,四周輔疊著大大小小的異石青苔,一路沿著僻落曲窄的石階繞迴山腰上,如一條龍蜿蜓其中,彎彎折折地穩座於陡峭山地,每一個峰台皆站著守兵,鑿出偌大山洞為練兵校場。
霍連宏一般是在山裡校場或京中的駐營地與兵士同食的,糧食也簡單粗陋得很,他身為一軍之將尚且如此,跟在他身邊的兵卒小廝自然得陪他啃饅頭睡草席,柳寵娘同樣不能例外,只她畢竟是千金小姐,如此也著實難為她了。
不過因為她不會做飯又不會洗衣,更不會伺候人,類似的工作便由別人包辦了,於是每日吃著再難吃的東西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霍連宏鮮少回園子來,大多時候也是宿在外頭,柳寵娘見到他的時間其實不多,三天裡也碰不上一面,談不上對那個男人有甚麼感情增進,只不若當初那般無理抗拒,認定了對方是恩人好人後也就心安理得地住了下來,因為覺得愧疚才不敢對他有任何物質上的抱怨。
她塗上那日他給的膏藥,堅持了十天半月,指骨的傷紅才淡了些許,不再刺目疼痛得嚇人。
「小姐姐,笑一個,不生氣了。」
「小姐姐,你現在不怕將軍大人啦?」
俊美男孩苦著臉跟在柳寵娘身後糾纏不休,因為被上頭的將軍大人勒令給這位小姑娘為那日的失言道歉,儘管他不認為自己哪裡說錯了,也還是不甚喜歡她看似溫良實則嬌潑的性子,因著將軍大人的面子不情不願地道歉來了,怎料人家根本不領他的情,怎麼活搭蠻纏都沒個好臉色,只低頭做著自個兒的針線活。
玄弋好生納悶,一面拋著糖球吃、一面狐疑地瞅她半天,不解這姑娘態度大轉的理由,明明救她回來的當日聲聲厭拒處處針對,怎麼如今怎麼趕都趕不走了?
總覺著這丫頭身上還有許許多多怪異之處,比如說明明是一臉溫純卻嬌潑得令人髮指,明明有一雙當婢子的手卻甚麼粗活都不會做,明明看起來思緒靈敏卻連自己的容貌也認不得,三天兩頭把打水去照看是否有變,怎麼看怎麼可疑。
柳寵娘還記恨這男孩處處針對她的事,見了他總是不理不睬。
既然霍連宏答應了會讓她留下,她就不可能繼續心安理得地無條件接受他的照顧。
雖自小被嬌養的長大,然今非昔比,日子久了,柳寵娘開始沒有這個厚臉皮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顧,畢竟他們非親非故,沒平白養她這麼個沒用的人,又許是對霍連宏抱著感激報答的心態,總想幫他做點甚麼,退一步也至少做到不拖累他。
可是,她可以做甚麼呢?想想其實也沒甚麼可以做的,乾脆就放棄了。
至於自己如今的不堪境況,她遷怒過、怨尤過,可一天天過去,世界依然是不變的面目全非,沒有因為她的遷怒怨尤而回復最初,經過一個月的沉靜過後,金陵一帶已由初春入了春分,日子過得再貧苦再不習慣也就湊合著過去了。
「我的好姐姐、姑奶奶啊,你哪來的大脾氣,我只差沒給嗑頭來著,你還不消氣。我也不是故意要害你哭的,你至少比柳家人好許多不是?你雖不若一般姐姐姑娘們溫柔,可也不是會欺負人的主,偶爾撒個嬌時也勉強算是可愛的──」
「你怎又提起柳家來了?到底他們哪裡得罪你了,叫你成天掛在嘴邊不分青紅皂白地誣蔑。」
這男孩不說還好,本來柳寵娘早就忘了他曾說過的那些混帳話,如今被他再度提起,當時的難堪委屈霎時襲上心頭。她身為柳家女兒,雖除了父親憐她、寵她之外,不見得有誰將她記掛在家值得她護短,然再怎麼說在外人面前她就是姓柳的,柳家也是父親的柳家,要幫也自然得幫自己的家人,容不得外人隨便說三道四,在她面前搬派柳家的不是,她就算不在乎也是不愛聽的。
然柳家委實不是一個令人歡快的話題。
玄弋瞪她半天,臉色微微森然下來,甫開口聲音已然變了調,「我不分青紅皂白?我誣蔑柳家?你知不知道,我為何會跟著大人?就連柳家姨娘在外地的親戚,也可以強搶民田,把不服的農民活生生地打死!那是我爹娘你知不知道?這是我青紅皂白誣蔑柳家了麼?」
柳寵娘睜著雙眼,茫然地睜著,眸目深處寫著的盡是不敢置信的畏懼。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那是血淋淋的血債,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姐何曾聽過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她一直被緊密地保護著,緊密到根本無從知曉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些人是如何仗著柳家威名囂狂霸道作威作福。
「對不起、我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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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